2016年10月2日 星期日

寂寞

亞當摸了摸下巴,感覺到生長在他下巴的毛髮變得又硬又粗。他放開手,感覺著那些毛髮生長在他的下巴。這些毛髮在他每天的睡眠過後,都會讓他感覺到變長了一點。而當它們長到一定的長度時,就會讓亞當持續有一種輕微的,令他煩躁的感覺,讓亞當想要剪除它們。亞當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種感覺,達特和辛雅也沒辦法告訴他。

亞當走進清潔間,拿起除毛刀。這是辛雅特別為亞當做的,讓他剪除下巴的毛髮。亞當不想批評辛雅,但他實在覺得這把除毛刀很不好用。除了沒辦法完全去除毛髮之外,還常常會弄傷自己。亞當拿起除毛刀貼上自己的臉,小心翼翼的不讓手顫抖。亞當曾希望辛雅可以改良除毛刀的設計,但辛雅表示她也沒有辦法。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和自己的視覺器官對望。他很久以前就注意到他的視覺器官是藍色的,這對他而言很有趣,因為他在這個地方完全看不到這個顏色,除了在電腦上。教導他的電腦讓他認知到這是藍色,但除此之外,他只能在自己的臉上看到。

當剪除完毛髮之後(仍有幾根稀疏的毛髮留在他臉上),亞當拿起身體清潔劑倒在自己的身上,然後打開了水。水跟清潔劑都散發出一股特別的味道,亞當並不喜歡。而當它們混雜在一起就更加的令他難受。但亞當仍然持續著清潔自己身體的流程。自從他有自我清潔的能力之後,他每一天都按照達特和辛雅的指示這麼做。他並沒有想過其他種選擇。

10個時間單位後,亞當走出清潔間,往研究艙走去。清潔機器人跟在他後面,吸走從他身上滴落的液體。周圍的環境如同過往一般光滑而明亮。自從他有意識以來,就一直居住在這裡。就算閉起他的視覺器官,他也能正確無誤的走到研究艙。

亞當來到研究艙。偌大的研究艙中只有幾項物體,電腦和攝影鏡頭位於房間的正中央,而巨大的身體測試機器則在房間的一角。他走向電腦,按下某個按鍵。

過了一會,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這個聲音從上方傳來,似乎無所不在。亞當看不到聲音的來源,那聲音說:「你好,亞當。」

亞當回答道:「你好,達特。」

達特說:「我可以看見你剪除了你下半部臉上的毛髮,可以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亞當回答道:「因為那些毛髮會讓我有不舒適的感覺,但我沒辦法形容那種感覺。」

達特的聲音沉默了一會,似乎是在思考,然後說:「我希望你可以盡你所能的描述那種感覺,請試著用類比的方式。」

亞當毫無怨言的遵行達特的指令。自從他能夠回答問題以來,每一天他都在回答達特對他的問題。他盡力去描述那種感覺:一種持續不斷的,輕微的不快感。如果他輕輕碰觸自己,有的時候會有類似的感覺,但持續時間很短。

達特在亞當回答的這段時間內一直沉默不語,亞當猜想他應該是在將亞當的話語紀錄起來,並詳加研究,但他無從證實。

亞當敘述完畢之後,達特說道:「很感謝你,亞當。剛才的描述對我來說很有趣,現在請進行例行測試。」

亞當依言照做了,他走進身體測試機中,讓機器中內建的手臂對他進行測試。達特曾向他解釋過,身體測試機會檢驗他身體的各項數值,例如肌肉強度、血液中所含有的物質變化等等。測驗的項目繁多且複雜,因為亞當並沒有從電腦那裏學習到夠多的醫學知識,他是沒辦法了解的。但亞當其實也不是真的在乎。

一根針頭刺進亞當的手臂,但他並沒有很大的反應。他一邊忍受著檢驗,一邊對達特說:「辛雅今天有來嗎?」

達特的聲音說:「辛雅今天並沒有來工作,或許她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亞當沉默了一會。然後他說道:「達特,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達特道:「請說。」

亞當說:「你和辛雅,都是和我一樣,具有形體的對吧?」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亞當感到自己的呼吸加速,肌肉緊繃。而在他身體中央左側不停跳動的那個器官也跳動得更快,就和他在運動時一樣。但他現在並不是在運動,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身體會有這樣的反應。(又是一個可以讓達特研究的有趣問題。)

達特沉默了一會,然後說:「是的,為什麼這樣問?」

亞當說:「所以說,你們也是和我一樣,擁有一個身體,並且也和我一樣能夠走動、思考、進食嗎?」

達特的聲音說:「沒有錯。」亞當能夠聽到在那聲音的底下,有一股隱約而奇特的機械音,或許那是達特在記錄時發出的聲音。

亞當說道:「當我看見鏡子中的自己時,我意識到我和電腦、檢驗機或者是掃地機器人是不同的。我能夠思考,並且能夠走來走去。掃地機器人雖然也能夠走來走去,但它們是按照著特定的規則行動。我想問的是,你們…你和辛雅,是否是和我相同的存在?」

達特無所不在的聲音說:「是的,我們和你一樣。我們也有走動、思考、進食的能力。」

亞當問說:「那麼有其他像我們這樣的存在嗎?」

那聲音頓了一下,然後說:「是的,有數十億個。」數十億,這是個亞當無法理解的數字,他知道那是比十的九次方還要更多一點的數字,但他完全無法想像。

亞當說:「那麼,為什麼我不能和他們接觸?還有,為什麼我不能和你跟辛雅接觸?不是僅透過聽覺器官和發聲器官,而是,在很短的距離內,讓我們能夠直接用視覺器官觀察彼此,甚至觸碰彼此,就好像我和掃地機器人那樣…」亞當的語氣越來越著急,他試著想要表達,但卻感到自己的詞彙難已形容他想表達的觀念。

達特說:「亞當,請冷靜一點。身體檢驗機檢測到你的身體目前正處在不健康的緊繃狀態。」

亞當呼了一口氣,試著讓自己放鬆,然後說:「幾天前,我在睡覺時,又看到了相同的幻覺。儘管我的視覺器官是閉著的,但我卻看到了很多和我一樣的存在…或者說相似的存在。他們有很多,每個都和我有點不同,但卻又如此相同。而且我可以感覺到他們是友善的,就像你和辛雅那樣,甚至可以觸碰到他們…但當我醒來後,就知道這一切不過是我偶爾會在睡眠時出現的幻覺。」

達特的聲音停頓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然後再度響起:「非常有趣,亞當。我很高興你告訴我這件事情。能否請你告訴我,為什麼你會想要接觸其他存在?」

亞當思考了一下,他說:「我不知道,我很難形容這種感覺。但我很想要和其他像我一樣的存在接觸,這種慾望隨著時間過去越來越強。而我要是想到我無法接觸其他個體,我就會有一種強烈的不舒適感,這種感覺讓我做事的效率降低…就好像…就好像有某種物體壓在我的這裡。」他舉起手撫摸著自己上半身的左側,那就是那個會不停跳動的器官的所在位置。

達特說道:「我很遺憾你有那種感覺,亞當。我希望能夠消除你的不適感,但你並不能和其他個體接觸。」

亞當說:「為什麼?」

「因為你是特別的,亞當,你是獨一無二的。這就是為什麼你不能和其他存在接觸。現在,我希望你能夠對我詳加描述你經歷的幻境和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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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當感覺到一股想要睡覺的慾望。很有趣的是,每一天,當時間越接近達特和辛雅所謂的「就寢時間」時,他的這種感覺就會越濃。然後燈光會暗下,他就會進入睡眠艙睡眠。簡直就像是他的身體知道什麼時候該睡覺一樣,亞當一直覺得這點很有趣。

現在已臨近就寢時間,而亞當在一系列例行的研究、閱讀、運動等活動之後,已經相當疲累。而達特不願意滿足他的要求,更是讓他感到沮喪。達特和辛雅總是會盡可能滿足他所要求的任何事物,但偶爾也有例外。更何況亞當還是無法去除他心中的那股衝動。他爬進睡眠艙,燈光暗下。

當他睡著後,他彷彿又看到了同樣的幻境,有許多其他像他這樣的存在向他走進,觸碰他,並且和他說話,他聽到許許多多不同的聲音,而那些聲音對他來說是如此真實…

亞當突然驚醒,發現他聽到的聲音並不是幻覺。在一片黑暗的睡眠艙中,一個熟悉的聲音不斷重複:「亞當,醒來!」

亞當抬起頭,他在黑暗中東張西望,說道:「辛雅,是你嗎?」

「是我沒錯,我幫你把燈光調亮。」

燈光亮起來了,亞當能夠清楚的看見睡眠艙的全貌,仍和以往一般無異。「我從來不知道睡眠艙這裡有聲音發送和接收的裝置。」

「不但有發送和接收的裝置,連隱藏的攝影鏡頭都有。你所有的房間都裝設了。你所有的舉動都被我們兩個監控。」

亞當訝異的說:「什麼…?為什麼我從來不知道?為什麼不讓我知道這點?」

「沒時間解釋了,亞當。我要帶你離開這裡。」

不論辛雅說什麼,都不會像這句話使亞當如此震驚。亞當說:「什麼,我要離開這裡?但達特說…」

「別管達特說的了。快一點,我們沒有多少時間。現在到取物櫃,我留了個東西給你。」

訝異萬分的亞當起身走到取物櫃。食物,和亞當要求的物品都能夠從這裡取得。他驚訝地發現裡面有個模樣奇怪的裝置。

「那叫做頭盔,把它戴上。我教你怎麼戴。」

亞當依照辛雅的指示把自己的頭部塞進頭盔。「這個東西穿戴起來相當符合我的身體構造。」

辛雅的聲音說:「那當然了,因為是我特別為你而設計的。」

亞當說:「但為什麼…」辛雅打斷他。「出去之後再解釋,現在走到研究艙。」

亞當走到研究艙,這裡如同往常一般。

辛雅的聲音說:「門即將打開。」

研究艙右側的牆壁敞開了。兩片長方形的牆壁自中裂開,並且滑到兩邊。亞當從未想過那邊居然有個開口。而在那開口中,有個形體。

「亞當,我是辛雅,初次見面。」

亞當看著辛雅,他感到一股今早才經歷過的緊繃感,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身體中央的那個器官跳動的更快。

辛雅看起來完全不像他在鏡子中看到的自己。在他的幻境中,其他存在雖然不完全和他相同,但卻很類似,例如說有兩個視覺器官在頭部的上方,還有靈活的四個肢體。其中兩個肢體用來移動,兩個肢體用來拿取物品。

但辛雅完全不像那樣。辛雅是綠色的,而且她有遠多於亞當的肢體數量。那些肢體支撐著她的行動,而且能夠自由的扭曲,看起來和亞當的身體運作的完全不一樣。

亞當感到一陣暈眩,今天他接受的新事物太多了,已經超出了他的極限。他頹然坐倒,但此時辛雅的綠色肢體握住了他的手。「起來,亞當。我們必須離開這裡,時間緊迫。」

於是亞當跟著辛雅走出了研究艙。外面是個巨大的房間,看起來和他一生居住的地方完全不同。在房間的邊緣,擺滿了他認不出的儀器、物品。

而當亞當和辛雅通過一扇門,進入到另外一個亞當無法理解的房間時,一個聲音叫住了他們。「亞當、辛雅。」

辛雅頓住了,她轉過身,面向(那真的是她的正面嗎?)立於角落中的另一個存在。她說:「達特。被你發現了。」

角落站著的是另外一個和辛雅相似的個體。達特的肢體握住了一個奇怪的儀器,長條狀的。他說:「辛雅,我很遺憾。」然後他舉起那個儀器對著辛雅,一陣強烈的閃光過去,亞當的視覺器官被這陣閃光刺激的無法睜開,短時間失去了功能。而當他終於恢復了視覺(他感到許多不明的液體從他的視覺器官中流出),他看到辛雅消失了。而原本辛雅所在的位置,被一陣輻射狀,雜亂的焦黑所取代。

達特放下那具儀器,然後說:「辛雅死了,也就是說,不存在了。」

亞當仍未從剛剛的刺激中恢復過來,聽到這句話,他猛然看向達特。達特也面對著他,現在他可以看到達特有個類似他的頭部,而在那之上也有一對相當類似他的視覺器官。亞當看著他們。

他緩緩地說:「不存在了?」

達特說:「是的,不存在了。辛雅這個個體已經被我抹除,從此之後再也不會有辛雅。你所知道的辛雅已經不存在在這世上。」

亞當難以接受這個觀念,他說:「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達特說:「因為她違反了規定,亞當。現在跟我來,我將告訴你事情的原委。」他朝著研究艙的方向移動。(他和辛雅移動的方法是許多肢體快速的在地上蠕動)

亞當跟在他後面,他說:「什麼叫做原委?」

「阿,我忘了我沒教過你這個字了。原委就是…事情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你會從以前就居住在實驗室中,為什麼我們禁止你和其他賀門.本接觸,以及為什麼你和我們是屬於不同的物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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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當跟著達特來到研究艙前方,那個有許多奇怪儀器的房間。達特說:「現在請在那個裝置上坐下。」

亞當依言照做了,但他不太習慣。這個裝置顯然不是設計來給他坐的。

達特也坐在一個類似的裝置上面(他坐起來倒是相當適合)。然後說:「我想你可以看的出來,我們是屬於不同的物種。不同的物種看起來的樣子不同、繁衍的方式不同、甚至連溝通的方式都會不同。你和我們,很幸運的,我們的發聲器官大致雷同,所以我們能用聲音溝通。但你不能呼吸我們的氣體,這也就是為什麼辛雅要給你戴那個頭盔的緣故。」

「我們這種物種自稱為賀門.本。但我不知道你的物種叫做什麼,實際上應該已經沒有任何個體知道這個資訊了,不論是我、其他的賀門.本,還是這個宇宙中的所有個體…你應該學過,是有個宇宙存在的對吧?」

「宇宙是非常巨大的,裡面包含了成千上萬、數也數不清的物種…是的,除了你和我們之外,還有其他物種存在。以後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帶你認識他們,但不是現在。」

亞當插嘴道:「那麼還有別的我這樣的物種存在嗎?」

達特的兩個視覺器官直勾勾的盯著他,他說:「不,我相信沒有了。你是唯一一個。」

亞當立刻感覺到一股不舒適的感覺。他仍然沒有合適的詞彙去形容,但那感覺就好像他的身體內部被掏空了一樣。

達特繼續說下去:「大約一百個長時間單位前,賀門.本的科學家在探索星球時,發現了一個奇特的現象。有些星球的表面似乎有微生物生存的痕跡,但那些星球的惡劣環境幾乎不可能演化出任何種微生物,就算我們已知的微生物也很難在其上存活。你能夠想像在接近絕對零度的星球上,有微生物存在嗎?」

「賀門.本的科學家採樣研究,最後有了驚奇的發現。那些星球上的確是存在的微生物的,只不過是人造微生物,擁有自我複製以及攝取能量的能力。它們的構造相對於真正的生物而言極度簡單,但是卻被設計成可以在極度嚴酷的環境下存活。並且利用孢子噴射的方式,在星球和星球間旅行。」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紐馮.曼生態體系?那是由許久以前的賀門.本科學家紐馮.曼提出的概念。一種能夠自我複製的微型機器,能夠在宇宙中散佈。當時因為賀門.本還沒有星際旅行的能力,所以紐馮.曼認為可以用這種方式殖民星際。但這種人造微生物,能做的事情相當少。它們並不能幫助我們在宇宙中旅行,或是打敗我們可能遭遇的敵人。所以並沒有賀門.本實行它。而現在我們已經擁有了超光速旅行的技術,更是不需要紐馮.曼生態體系了。」

「這些以紐馮.曼生態體系的方式繁衍的人造微生物,在遙遠的過去中由某個文明釋放出來,它們的繁殖需要極長的時間。在這段時間內,或許是數千萬、或許是數億個長時間單位中,一直在宇宙中各個星球間遊蕩、繁衍…它們不會做其他任何事,只會不停的複製自己。而現在,我們對於究竟是誰、在何處製造出了這些人造微生物,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線索。」

「賀門.本的科學家研究這些人造微生物,發現它們除了繁殖的機能之外,上面還記錄了一些訊息。因為構造限制的關係,這些資訊量相當的少。而當時的我們完全沒有任何線索那會是什麼。如果那些訊息是那個未知文明的語言的話,我們恐怕永遠無法了解其意思…」

「但經過三十多個長時間單位的研究後,終於有一位賀門.本偶然間發現,這段資訊似乎和我們的遺傳資訊相當相似。那位賀門.本就是我。我是一名遺傳學家。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發現這段資訊其實是遺傳資訊,全憑運氣。」

「既然得知那是段遺傳資訊,就代表說我們能夠培養出一個屬於這段遺傳資訊的個體。於是我、辛雅和幾名科學家不停的研究,試著想把這個不知名文明最後留下的資訊再現…」

亞當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冷,他說:「那…那就是我?」

達特說:「沒錯。令我們訝異的是,你和我們同樣屬於碳基生物,而且基因有一點點的類似…所以我們才有能力將你複製出來。要是是某種超出我們想像的生物,恐怕就做不到了。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那段歷史都已埋葬在廣大的宇宙…你的物種和我們賀門.本應該是有關聯的。但正如我所說的,這一切都已不可考…」

「要讓你存活是個極度困難的任務。在你幼年時期,我們有好幾次差點失去你,因為我們對你這個物種的生存所需一無所知…你吃什麼、喝什麼、生理構造如何,對當時的我們來講全是空白。我們現在也還是未全面了解,我懷疑你用的水並不適合你。」

亞當點點頭道:「有一股怪味。」(他並未意識到自己做的這個動作的意義)

「那就是了。辛雅除了遺傳學之外,也有工程學的學位。所以由她負責設計你的生活用品。所有關於你的一切都是從零開始,慢慢摸索建立的…我們將你命名為亞當,那是古賀門.本語中『第一位』的意思。而達特則代表則是『博學多聞的人』」。

亞當低下頭,然後他說:「我…我的種族除了我的遺傳資訊之外,有沒有留下任何的訊息?」

達特說:「沒有了。人造微生物能儲存的訊息極度有限,我們並沒有發現除了你之外的任何資訊。」

亞當凝視著達特的視覺器官。他自有意識以來,就不斷重複聽著達特的聲音,對其已經相當熟悉。而亞當從達特的聲音中聽到了一點異常。

亞當說:「你在說謊,對不對?如果我的種族想要藉由這個人造微生物的管道再現,他們應該會放入更多其他個體的遺傳資訊,好讓我們繁衍,對不對?」他站了起來,用提高了的音量說:「還有,就算是這樣,為什麼你要把我和其他賀門.本人隔離?為什麼不讓我知道我和你們是不同的物種?」

達特這次真的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他說:「是的。還有另外一個個體的遺傳資訊。經由觀察你的生殖器官,我判斷你應該和我們一樣,是經由兩性交配來繁殖後代。所以,另外那位應該是個雌性。」

「至於為什麼要將你隔離…那是為了賀門.本的未來著想。」

亞當愣住了,他說:「什麼?」

達特說:「你的身體素質,舉凡肌肉力量、能量轉換效率、免疫系統等都遠遠超過我們。現在如果不是我持有武器,你是可以輕而易舉制服我的。但真正的威脅來自於智力,才不過二十幾個長時間單位的時間,你就能學習到大部分賀門.本數百長時間單位都沒辦法學習到的知識。你更是表現出驚人的創造力和聯想力。你的物種,當時應該是在科技尚未成熟時就遇到了導致滅絕的危機,否則現在肯定是個比賀門.本更強盛的文明…」

「賀門.本一致討論的結果,是讓你一輩子待在實驗室裏面,不讓你知道有外界的存在,也不讓你知道你和我們之間的不同。不讓你有任何的機會重建你們的文明,因為要是那樣的事情發生了,賀門.本將會岌岌可危。站在相同的科技高度上,你的物種將能夠輕易征服我們。」

「原本的計畫是這樣的。但辛雅卻有不一樣的想法,我不知道她是基於人道、想將你當成武器、又或是有其他的目的,而要將你帶出去。幸好我及時察覺到了她的意圖。現在辛雅已死,她的想法也就不可考了。」

「我沒教過你這個觀念,對吧?死就是消失了,再也不存在了,再也不能夠思考及行動,就像你的文明那樣…」

達特說完這句話,望著亞當。亞當仍處在極大的震驚中,動彈不得。

達特緩緩地說:「亞當,你是你的物種目前在宇宙中唯一的存在了,我希望你能夠好好的活著。」

「現在,我希望回到你的居住艙內。對你有毒的氣體在門關上之後會慢慢過濾掉。你今天告訴我你想和其他存在接觸,那也做得到。你可以和其他賀門.本溝通,只是必須是透過視訊螢幕的方式,而不是像現在你和我這樣的方式。這叫做親自接觸。」

亞當靜靜的坐著,他說:「那沒有用的。」然後他站起身,轉頭往研究艙的方向走去。

達特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為什麼沒有用?」

亞當說道:「今天,我告訴過你的那種感覺,就是很想跟其他個體接觸的感覺,你們賀門.本會有嗎?」

達特說:「沒有。我們就算獨處幾十個長時間單位也沒問題,我和辛雅也只是工作上的關係而已。」

亞當說道:「那麼你們不會懂的。」然後他走向研究艙。

在他臉上,一滴屬於人類的淚水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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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當就是Adam,聖經中記載的第一個人類
達特就是Doctor
賀門.本音似Humanbeings
而紐馮.曼就是賀門.本版本的馮紐曼
馮紐曼生態體系的概念,是從「時間迴旋」這本超棒的科幻小說中讀到的。

2016年10月1日 星期六

兄弟

這就是根據前面「無題」改寫成的較長的(但仍是短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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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瀰漫著雨的味道。在叢林中,陽光透過高聳的樹葉透下。透過陽光,你可以看見空氣中的灰塵反射。搖曳的樹葉使得陽光交錯移動著。
兩個人影潛伏在樹幹之後,蹲低著身形,正在觀查著前方的某個物體。粗布鞋踩在濕軟的地面上,濕軟由泥土和樹葉組成的地面。但他們兩個靜靜蹲伏著,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
他們在注視著是一隻小動物,一隻藍色的青蛙。青蛙的背上似乎結著某種結晶,隨著牠的輕輕跳動,藍色的結晶反射著陽光,形成無數種交織的光線組合,十分美麗。

較高的身影說話了:「那是藍寶石蛙。」
較低的身影輕輕回答:「嗯。」
第一個人繼續他的說話。他的聲音低沉悅耳,而他雖然看起來還年輕,臉上卻佈滿了鬍渣。他說:「弟,你看。他背上的結晶是藍寶石。真的藍寶石,如果你分析它的話,跟地底挖出來的藍寶石是一樣的東西。」
弟弟輕聲說:「可是藍寶石不值錢啊。」
哥哥回道:「是沒錯。但是藍寶石非常堅硬,可以幫助這種青蛙防禦來自外在的攻擊。我相信這是某種魔法,是某種遠古的祝福。」
空地上的藍寶石蛙現在不動了,只是呆呆的望著前方,似乎沒有要覓食或求偶的打算,也沒有注意到樹幹後的兩人。
弟弟說:「他好漂亮。」
哥哥輕輕笑說:「的確很漂亮。但是這種蛙除了藍寶石除了漂亮之外,其實還挺無聊的。讓我來讓這傢伙變得有趣一點…」
哥哥伸出手,輕輕對著藍寶石蛙彈了個響指,同時喃喃唸誦著什麼。在一旁的弟弟雖然什麼都沒看見,但可以感覺到空氣中似乎出現了某種波動,某種能量的傳遞。
地上的藍寶石蛙好像突然驚醒了一般,他四處張望,發現了他要找的東西:一株灌木上的另外一隻藍寶石蛙。
哥哥指向第二隻蛙說:「你看,如果你仔細觀察的話,那隻是母的。這點可以從她背上的結晶的多邊形面數來判別。」
原先那隻公蛙觀察了一下樹上的母蛙,接著,他跳開了。跳往一株藍色的植物:一株美麗的藍色花朵。公蛙縱身一躍,咬下了一株藍花。接著他跳向那隻母蛙。
公蛙將藍色的花放在母蛙的前面。

弟弟輕聲說:「哥哥,你剛剛做了什麼?」
哥哥笑說:「我施了一點小法術,我讓那隻公蛙戀愛了。」
弟弟瞪大眼睛說:「戀愛?」
哥哥點了點頭。
母蛙觀察了一會公蛙獻給他的藍花。接著她似乎認可了這份禮物。兩隻青蛙開始繞著圓圈快樂的跳著。對著對方鳴叫。
哥哥說:「我讓那隻公蛙追求母蛙,而母蛙也接受了他的追求。你看,很有趣吧?」
弟弟微笑的看著那兩隻美麗的生物,接著他似乎想起了什麼,說道:「哥哥,可是我記得你之前…打獵的時候,施展法術都沒有這麼輕鬆,好像需要花比較多力氣和能量…」
哥哥沉默了一會,說:「那是因為兩個原因。這種青蛙是沒有什麼力量的普通生物,所以我要影響他一點都不困難。除此之外,我施展的法術沒有任何惡意,甚至是有幫助的。所以我不需要什麼力氣就能夠施法。」

「而我在打獵的時候,我需要殺害別的生命來滿足我們的生命…那就是為什麼,紅色魔法是最損耗生命的魔法之一。」
哥哥看向弟弟,說道「但是,我想要你知道一點。雖然我們奪取別的生命來使我們的得以延續下去,但是我們是不得以而為之。我希望你能記住,如果你能夠保持和其他生命之間的平衡和和諧…那,自然也會原諒我們的行為。」
「只要你能夠保持虔敬的心情,而非濫用力量。那力量就是有益的,就能夠對這個世界做出貢獻。」
弟弟點了點頭。雖然哥哥不確定他到底聽懂了沒有。哥哥站起來說:「好啦,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好看的了。我之前曾經有一次看見極為稀少的彩虹倉鼠,牠們的嘴巴能夠塞下體形二十倍的食物,我相當確定這牠們的彩虹頰囊中一定有魔法存在…」
弟弟一邊走一邊點頭,似乎在思考彩虹倉鼠和牠們的魔法頰囊的事情。突然之間,他指向地上說:「哥,你看!」
地上有一株顯眼的植物,雖然這周遭的植物大部分都是偏綠色和藍色,這株奇異的草卻是鮮豔的黃色。
哥哥走近,說道:「喲,你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了呢。」弟弟問說:「這黃草是什麼東西啊?」
哥哥說:「這個黃草相當有用,我都叫它『警告標誌』。因為它吸收土地中的毒素作為營養…意思就是說,當你看到『警告標誌』的時候,附近的動植物絕對不能吃,因為牠們很有可能含有劇毒。」
「『警告標誌』本身沒有毒,它吸收了毒素之後,能夠把他們轉換成營養。但是警告標誌的出現仍然是危險的徵兆。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好了。」

弟弟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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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倆離開了叢林,繼續著他們的旅程。一路上,哥哥利用周遭的環境教予弟弟生存的知識,同時利用魔法來收集食物和保障他們的生命安全。

他們到了沙漠。沙漠跟叢林有著完全不一樣的色調,無盡又無盡的鮮黃色。連極少數生存在這片土地上的生物也是黃色的。
兄弟在沙漠中漫步著。這片沙漠對於普通人來說可能是極端危險的環境,但對於會魔法的哥哥來說,並不會構成威脅。他們就這樣在沙漠中前進了幾個禮拜。
終於,某天的早晨,哥哥說道:「快到了。」
弟弟說:「什麼東西快到了?」
哥哥神秘的笑說:「待會你就知道了。」
弟弟也笑笑的點點頭。從他有記憶起,他就一直跟在哥哥的身邊流浪。他沒有在那之前的記憶,沒有離開過哥哥身邊,也從未質疑過流浪的原因。
他更不會做的是質疑他的大哥。在他的小小世界中,大哥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人。

一棟建築物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是一座金字塔。孤獨的金字塔矗立在廣闊的沙漠之中,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沒有訪客來到了。
哥哥走向金字塔,撫摩著它古老的黃磚,感受其中蘊含的力量。
弟弟在一旁看著,他說:「這個金字塔好像…沒什麼特別的阿?」
哥哥笑說:「單是金字塔的確是沒什麼特別的,但是你看!」說著,哥哥抬起頭,指向天上的某個物體。
弟弟也跟著抬起頭,他看到金字塔的正上方有一片雲。在周圍可見的廣闊無比的藍天中,只有這片白雲。而它就這樣突兀無比的停在金字塔上面。
更奇怪的是,它的形狀很特別,似乎是某種符號。

弟弟驚奇的說:「那個是什麼東西啊?!」
哥哥說:「原本只是普通的雲,但它受到了某種魔法的調整…它永遠只會停在這裡,永遠只會是那種形狀。不會改變。」
弟弟看著那片奇怪的雲,他說:「但是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哥哥說:「我也不知道。我想,只是某個遠古的魔法師太無聊,想要測試自己的能力吧。我不會也不想破除這種魔法…不過,我可以對它做出某種改變。」
說著,哥哥手往奇怪的雲一指。一股藍色的光束射往雲,將雲和魔法師哥哥連結了在一起。哥哥手輕微的擺動,雲迅速的改變它的形狀,變成了一隻狗的樣子。
弟弟看著,笑容在他的臉上漾開:「可以換別的樣子嗎?」
哥哥笑說:「當然可以!」
於是,他們就在那邊玩起了那朵雲,把魔法之雲變成各種不同的樣子。各種不同的動植物,三腳蟹,彩虹倉鼠,藍寶石蛙等等。哥哥甚至有辦法給雲朵染上顏色。
如此過了一個早上,哥哥說道:「好啦,快要天黑了,再下去也看不到了。你想要讓它最後變成什麼樣子?以後來到這裡的人,都會看到我們最後給這朵雲留下的樣子。」
弟弟想了一下,露出了一個調皮的笑容,說:「那就讓它比『讚』好了。」
哥哥大笑一會,揉揉弟弟柔軟的頭髮,說道:「好!」

寧靜的夜晚,兩對足跡橫跨整片沙漠,朝著文明的地方走去。在他們身後,金字塔上方的雲現在變成了一個藍色的大拇指向上手勢。也許在某天,某個旅行者看到這個莫名其妙的符號的時候會大笑一番,又或是感到不之所謂。不論如何,這趟旅程都算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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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倆就走著,走過這個奇妙世界上的許多地方。在旅程的中途,哥哥仍然是教導著弟弟各種知識,各種關於這片土地上的生物,和自然界相處的方法。但哥哥一直沒有教導他的弟弟魔法。

每過一段時間,他們會到達一個地標。這個地標通常是充滿歷史的、具有古老魔法力量的建築物。但卻很少有人了解它們的神祕之處。

它們就成了兄弟的遊樂場。

一座由鑽石形成的山,哥哥把它重新塑造成了鑽石的宮殿。那著實是一段不小的工程。但是成品真是美極了-鑽石形成的家具,牆壁,以及裝飾。在山頭的陽光灑落時,折射出七種色彩交織成的光線的網。哥哥甚至連浴室都做出來了。弟弟曾經有一段時間想要住在那裏面,不再離開,直到他發現鑽石不可能拿來當飯吃。

而在下一個地方,一個古老的洞窟,裡面有著無數以成千上萬計的發光綠菇。哥哥向弟弟解釋道,這種綠光的照射能夠治療傷口。不過他們都沒有受傷,所以理所當然的,綠色的菇類被重新排列,畫上一個又一個動物的圖案。弟弟和哥哥肩並肩,微笑著看著他們的傑作,準備使下一位抵達這個地方的旅客大吃一驚。

就這樣,兄弟倆旅行在世界上的各個角落。偶爾在某些地方留下自己的足跡。當然了,哥哥不會破壞原本的環境,而只不過是在不會造成的傷害的前提下,做些有創意的改變而已。每次看到弟弟興奮的笑容,他就覺得這很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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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某日,兄弟倆又走在某個人跡罕至的森林中。他們聽到遠處傳來一聲驚叫。

他們吃驚的對望一眼,哥哥果斷地說道:「跟緊我,千萬不要走散!」接著就迅速跑向尖叫聲傳來的地點。弟弟緊跟在後。
他們來到了一處森林的空地。眼前是幾個彪形大漢正圍著一個容貌秀麗的婦女,不懷好意的笑著。一旁有著一輛翻倒的驢車,和一隻身上有著明顯刀傷的驢的屍體。

那幾個男人的手中,持著長刀。

弟弟嚇呆了,他從來沒有遇過這種情況。他感到口乾舌燥,不知所措。他轉頭望向哥哥,卻看到哥哥已經站了起來。
他的眼神極為銳利。
那幾個大男人注意到了動靜,他們往兄弟倆的方向大喊:「嘿,是誰在那…」

幾道強烈的紅光穿過空氣,硬生生切斷了那句話。或說切斷了說那句話的人的喉嚨。那男人摀住喉嚨,鮮血自手掌間無法遏止的流下。
其他幾個男人呆愣了幾秒,然後紛紛發出怒吼,持刀衝向哥哥。哥哥並沒有任何退縮的跡象,他只是站著不動,口中念念有詞。
然後手一揚。
剩下的男人倒下,他們的胸口、頭臉都有深深的傷口。其中一個人的頭顱被一閃即逝的紅光切開,飛到了空中。鮮血如雨般落下,淋在哥哥的頭髮上。他仍然站著不動,維持著施法的姿勢。

弟弟呆呆地看了幾秒,然後他想起來剛才尖叫的女人。他跑向那跪坐在地上的女人,扶著她的肩膀說:「天哪,你沒事吧?」
女人把他推開,跑向驢車。然後開始無法克制的痛哭起來。這時弟弟才注意到在驢車旁有另一具屍體,穿著普通的農夫衣服,身上有刀傷。
而那女人緊緊抱著農夫的屍體哭泣著。

弟弟瞧著,眼淚從他的臉上流下。他聽到身後有腳步聲,然後一雙熟悉的手掌放在他的肩膀上。
他回頭,看見他的大哥,哥哥眼望著屍體,鮮血從他的臉頰上留下,他用另一隻手抹了抹。
弟弟說:「哥,你…」
哥哥搖了搖頭說:「這不是我的血,不礙事。」
弟弟搖了搖頭,看向哭泣中的農婦,說:「你有沒有辦法…」
「沒有。」哥哥堅決地說。「這世界上不存在能夠讓逝去的生命回復的魔法。就算是我也做不到。」
弟弟垂下眼。他感到肩膀上的手握的緊了點。

他們在森林中靜默的站了一會,只聽得見農婦替她的丈夫輕輕哭泣的聲音回響。終於,哥哥說:「來吧,我們幫忙把他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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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和弟弟,靜靜的走在森林中。紅色的枯葉在他們的腳下被輾碎,聽見清脆的回響。

弟弟沉默了很久,然後他說:「哥哥,為什麼?」

哥哥說:「什麼為什麼?」
弟弟說:「為什麼會有那種事情?」
哥哥說:「什麼什麼事情?人殺人嗎?」
弟弟又沉默了。
過了一會,哥哥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為什麼。」
弟弟沒有回答。
哥哥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罪惡,剛剛你看到的,只是所有罪惡中唯不足道的一件小小罪惡」。
弟弟說:「那為什麼要有罪惡?它們是從哪裡來的?」
哥哥說:「我已經說過了,我不知道。在我們出生之前,很久很久以前,罪惡和善良就已經存在在世界上的各處。而在我們死後很久很久,它們仍然會繼續存在著。」
「我不知道為什麼人要傷害其他人,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件我確定知道的事。」
弟弟點點頭。
哥哥說:「以後,你…你可能會遇到很多不懷好意的人。這世界上有很多的危險的事物,但他們其中最危險的是人類。必要的時候,你必須以暴制暴,不能猶豫。」
弟弟點點頭,說:「就像你剛才那樣子,是吧?」
哥哥點點頭。他的樣子看起來非常疲累,帶著深深的憂慮。
弟弟說道:「哥哥,我了解你剛剛的做法是必要的,你不用因此感到自責…」
哥哥點點頭,露出一個有點勉強的微笑,只是他看起來仍然擔憂著。

當天晚上,在營火邊,他們坐在地上看著跳動的火光,聽著樹林中的奇妙鳥類鳴唱著。
哥哥突然站起來,說道:「我來教你使劍。」
弟弟驚訝的抬頭看,哥哥從腰間的劍鞘取出一把長劍,遞給弟弟。這是他從其中一個搶匪的屍體身上取來的,劍身較短。但對年幼的弟弟來說,仍然非常沉重。
弟弟不確定的用雙手握著,感到他即使想要揮動這柄長劍都很困難。他說:「哥哥…真的嗎?」

哥哥點了點頭,說:「我已經很久沒用了,太依賴魔法了。不過我想我還記得幾招。」說著,他又拿出另外一把撿來的刀,說:「照著我的動作比畫」。他做了一個向下挑,又往上揮砍的動作。
弟弟照著做了,但是這把劍實在太重,即使是這樣簡單的動作,他也做的很吃力。幾次之後,他喘著氣說:「哥哥…這…這真的有必要嗎…」
哥哥大喝:「有!」
弟弟嚇了一跳,差點把劍摔在地上,但他勉強持住了。他從來沒有聽過哥哥如此粗暴地說話。
「聽著,」哥哥又說,現在口氣柔軟了許多,「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的話,會怎麼樣?」
弟弟呆住了,他說:「…你要走了嗎?」
哥哥笑說:「沒有啦,但是,有一天如果發生了什麼意外,我們被迫分離,你必須學會自己照顧自己。」
「這是個危險的世界,之前因為有我保護著你,所以一路平安。但如果我沒辦法保護你了,用這把劍保護自己。」
弟弟唯唯諾諾的說:「那…真的會有那一天嗎?」
哥哥用銳利的眼神瞪著他。終於,弟弟垂下眼睛,使力舉起劍,又做了一次剛剛的架式。這次順了許多。
「很好,待會我們學下一個動作。我想三個動作應該暫時夠你練習的了…」

劍的訓練相當辛苦,等到哥哥終於允許他休息時,弟弟感到全身痠痛,他倒坐在地上。哥哥盤腿坐在他旁邊。
然後,他問了一個他從來沒有問過的問題:「哥,為什麼我們要一直旅行?為什麼我們不住在家裡面?」
哥哥沉默了一段時間,然後,他說:「因為家已經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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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弟弟清醒的時候,他還沒睜開眼睛就感到全身的肌肉痠痛無比。這種感覺他還是第一次經歷。
他輕叫了幾聲,用手撐地,慢慢從樹葉毯上立了起來,他轉頭尋找,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正背對著他,他輕聲道:「哥哥…」
他愣住了。有其他人在場。

哥哥背對著他,而兩個穿著深紅色斗篷的人面對著哥哥。雖然三個人都完全沒有動作,但弟弟卻直覺的感到氣氛極度的緊張。
斗篷之下的臉孔沒辦法看清楚,被黑色所覆蓋。但其中一個斗篷客看了他一眼,在那一瞬間,弟弟可以看到他的眼睛中紅光一閃。弟弟打了個冷顫。

四個人維持一動也不動的狀態,終於,哥哥開口說道:「好,我會跟你們走。」
兩個斗篷人點了點頭,一句話也沒有說。
弟弟驚聲說道:「哥哥,你…」
哥哥回頭,對他的弟弟一笑,說:「放心,我只是要去見個人。我跟你保證,我明天早上一定會回來。」
雖然,雖然當下的情況是如此詭異,而弟弟一生中從來沒有真正的離開過他的哥哥,但是這個笑容卻有某種奇異的力量,讓他不安而狂亂的內心成功安定了下來。
弟弟說:「哥哥,你一定會回來的吧?」
哥哥點點頭,說:「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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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斗篷客在前面領頭,走向森林的深處。哥哥在他們身後跟著。越往森林這的這個方向,樹葉的顏色就越變越深紅,讓人不舒服的顏色。空氣變得越來越凝重,帶有腐敗的氣味。

終於,他們抵達了一個洞穴。這個洞穴看起來毫不起眼。兩個斗篷客在洞穴前面站定,伸出手對哥哥做出邀請入內的手勢。
哥哥無畏的隻身走入黑暗的洞穴。轉過一個彎之後,原本狹窄的洞穴頓時擴展開來,變成一個顯然是人工挖通的隧道。牆壁上整整齊齊的插著火把。整個隧道如白晝一般明亮。

哥哥沿著隧道往前走,在隧道的盡頭,數十個穿著斗篷的人排排站著,面對面站在隧道的兩邊,他們整齊劃一地向哥哥鞠了個大躬。
哥哥沒看他們一眼,他全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隧道末尾的大廳,大廳中央的椅子上,坐著一個頭上長角的男人。他的皮膚是紅色的。
頭上長角的人說:「你好,我是魔王。」魔王的姿勢很輕鬆寫意,一隻手撐在他的臉頰上。彷彿他完全不把眼前的人瞧在眼裡一般。他的手下斗篷客們仍然有禮而整齊的站著。
哥哥沒有回話。
魔王說:「那你不自我介紹一下嗎?」
哥哥說:「你我都很清楚你找我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魔王張開手說:「是的,我要你加入我。大魔法師,如果有你的力量,那麼我倆征服世界將易如反掌。能在這附近偵測到你的能量反應真的是我的運氣,想不到行蹤成謎的你居然如此輕易的被找到了。」
哥哥輕鬆地說道:「那如果我說不要呢?」
魔王笑了一下,同樣用輕鬆的語氣說:「那還用我說嗎?你就沒辦法走出這裡了。」魔王身邊開始聚集起暗紅色的能量,看起來邪惡,而且深不可測-哥哥光憑感覺就能了解,眼前的對手,即使是單打獨鬥也未必能夠得勝。
而他後面還站著數十個魔王的手下,每個都是訓練過的,能夠戰鬥的魔法師。

哥哥嘆了口氣,然後他身上散發出一股強烈的氣勢,眼神變的銳利。他的手中,鮮紅色的能量開始聚集。
他瞪著魔王。
魔王伸出手說:「哇喔,別這麼激動。其實這個反應我早就料到了啦…我知道你不是一個這樣子就會服從的人。所以我準備了另外一個理由給你。」
哥哥遲疑了一下,那只是在能量波動中極微小的反應,只有魔王這種同樣等級的對手才能感覺到他內心的波動。
魔王說:「我知道你打算跟我們全部同歸於盡。我也知道你進來的時候,偷偷施了一個藍色法術把門封起來了。這些事情我都有預料到。所以,在這之前,我已經吩咐過那兩個帶你來的傢伙別進門。如果你和我們發生戰鬥,他們兩個就會去把你的弟弟殺了。」

哥哥的眼睛瞪大,他的殺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魔王說:「當然了,不是說我打不過你啦…只是說如果被迫要把你殺了,真的會很可惜,不是嗎?我是惜才愛物的…所以說,我想我們達成協議了吧?」
「你可以現在選擇逃走,那是做得到的。但是以你我的能力差距,你不可能帶著你的弟弟一同逃亡。而如果你拋棄你弟弟,我們就會把他當成首要目標。」
「你沒有選擇,只有幫助我。如果你願意幫助我,你的弟弟就會受到我的保護管轄。我向你保證他會安全無虞,生活過得舒適自在。這樣如何?」
哥哥看起來思考了一下,然後他笑說:「你還挺厲害的嘛。好吧,我接受你的條件。」
魔王也笑了,他說:「我就是知道人類的弱點在哪裡…你的弟弟會過得很好,但是他不能再跟著你了。不然對我來說總是不安心啊。」
哥哥說:「既然你這麼了解人類,那麼在將我收服至你旗下之前,讓我再見我弟弟一面。跟他說聲再見吧。」
魔王思索了一下,說道:「沒問題,你站著別動。」

說著,魔王伸出手對著哥哥,他發出了一道藍色的魔法光束。哥哥任憑這道法術進入他的身體,他憑感覺感到這道法術是沒有惡意的。
魔王說:「這道法術可以讓我追蹤你和你的血親。不論你們在世界上的何處,只要你們還有連結,我和我的手下都會知道你們在哪裡。」
「我的兩個手下會護送你到你弟弟那裏,在那之後,回來向我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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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手下走在前頭,哥哥跟著他們,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終於,他看到他昨天升起的營火,弟弟正握著劍坐在營火邊,他的臉上充滿憂慮。
其中一個手下說:「我們到了,就在前方。趕快做你要做的事吧。」
哥哥說:「真的很感謝你們…對了,我想跟你們大王要個禮物,既然我是這麼重要的人,他應該不會介意吧?」
一個手下說:「我相信大王對你是相當寬待的…你想要什麼?」
哥哥湊近他們的耳邊說:「你們的命。」
這句話結束的下一秒,他散發著鮮豔紅光的手已經穿過兩個手下的喉嚨,手下顫抖著,哥哥的手用力。
非常乾淨俐落的動作,手下們連一聲哀號都來不及發出就已經被剝奪了慘叫的能力。哥哥抓住他們的喉嚨,輕輕把他們的屍體放到地上。整個過程都沒發出什麼聲音。

他把血在斗篷上擦乾淨,然後走向弟弟。他喊道:「弟!」
弟弟抬起頭,他的臉上有黑眼圈,但是他喜出望外地喊道:「哥哥!」然後衝向他的大哥。
哥哥將他緊緊擁入懷中,揉著他柔軟的頭髮。
弟弟在他的懷中悶悶說道:「哥哥,那些壞人,他們…他們怎麼了?」
哥哥笑說:「他們都被我解決了。」
弟弟喜出望外地說:「真的假的?!你一個人就解決了他們全部?」
哥哥笑道:「嗯啊,有的時候我覺得我還滿厲害的。」
「太好了…哥哥…真是太好了…我真的好擔心你…」


黃昏的時候,哥哥坐在營火邊,他的弟弟則在地上睡的香甜,因為擔憂和突然放鬆的緣故。哥哥看著弟弟的睡臉。

然後他站起來,準備施法。這會是一個困難的法術,比他之前所使用過的所有法術還要困難。

大魔法師的口中喃喃自語,手指快速地擺動,在他的手中出現了透明的光。什麼叫做透明的光?我也沒看過。各位讀者如果要想像的話,不如想像整個宇宙都是由透明的物如空氣組成的,而我們可以透過透明的世界看到宇宙的邊界。就是這樣子無法想像的透明的光。

這種顏色,只屬於一種最古老最強大的法術。施展極度困難,只有最有天分的人才能掌握它們。那就是心智操控。

它可以移除一個人的愛。

哥哥將法術球緩緩貼近弟弟的胸膛,隨著法術沒入弟弟的胸口,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輕輕哼了幾聲,彷彿是做了什麼噩夢一般。

而與此同時,哥哥的臉上已經布滿了淚水,但他忍住沒有哭出聲音,而是繼續他的施法。他用另外一隻手擦了擦淚水。他的眼前模糊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

當法球完全沒入弟弟的胸膛,弟弟的呼吸又恢復了平順,彷彿剛才根本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般。

哥哥站了起來,他又擦了擦淚水,接下來還有一些工作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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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百般聊賴的坐在椅子上。他沒事的時候就會在那皇帝椅上翹二郎腿,有的時候他覺得他真應該找些娛樂才是。
一個人影從洞穴的尾端出現,是哥哥。魔王舉起手向他打了個招呼,輕鬆的說:「HI!你花的時間還滿久的。啊我兩個手下呢?」
哥哥笑道:「我把他們殺了,你不介意吧?」
魔王站了起來,用一隻手指指著哥哥說:「你…你…!」然後他笑說:「對,其實我不介意。」

「現在,跪下,向我宣示你的忠誠。」

哥哥點了點頭,他的膝蓋緩緩折下,用兩隻手撐住地面,頭緩緩低下。他的身上完全沒有任何能量反應。
魔王非常滿意,這是他近年來事業最有進展的一天,如果有了大魔法師的力量,他們兩個通力合作,要打下防守最堅強的城市也不是難事。而利用他的血親來威脅他也是正確無比的選擇,人類都是吃軟不吃硬的,如果直接威脅他,他只會奮戰至死。最好是擊其軟肋。
這些都沒錯,魔王只錯估了一件事情。
他錯估了哥哥的力量和決心!

哥哥蹲伏在地上,有如一個準備起跑的短跑選手一般。然後他的全身散發出強烈無比的紅光,時間之短暫,包括魔王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任何時間反應。
哥哥化為一道紅色的彗星,縱身一躍,穿過了魔王的身體。整個陰暗的洞穴一時之間被鮮豔的紅光照的人睜不開眼睛。

慌亂的手下們從震驚中清醒時,只見魔王的身體被狠狠的撕裂成兩半,內臟和血肉散亂在洞窟的地面上。哥哥站在屍體旁,手上冒著煙。
而他沒有繼續浪費任何時間,他的手中閃現數道紅光,接著許多個手下就發現自己身旁的夥伴的頭飛到了天上。
這時他們也反應過來了,大吼著要找掩護,更有好幾人向哥哥放出了攻擊法術。
暗紅色的光朝哥哥飛去,他用迅捷無比的動作滾進皇帝椅,用原本屬於魔王的椅子當作掩護。敵人的攻擊法術被椅子擋下了大半,但椅子立刻就開始嚴重損毀。哥哥從椅子後面發出幾道攻擊,取了幾個敵人的性命。
但敵人的數量實在太多,就算魔王已死,哥哥也沒辦法將他們全部擊殺。一道又一道的攻擊擊向椅子。整個洞窟中充滿了紅色的光芒。

突然之間,攻擊停止了。所有手下看著煙霧瀰漫,原本是哥哥所在的位置。在五秒鐘之前,大魔法師就沒有發出任何反擊的法術。

煙霧漸漸散去。露出裡面的法師。哥哥單膝跪在地上,身邊有一圈白色的光芒-防禦性法術,替他擋下了大部分的紅光,但數量實在太多-白圈上面,有一道缺口。

哥哥的腰間有一道很深很深的傷口。他跪在地上喘氣。

眾手下沒有立刻發動攻擊,他們緩緩接近,要等確定安全的時候再發動致命一擊。

但這如意算盤對大魔法師來說打的太多了點。哥哥舉起右手,用力往地上一拍,房間炫及淹沒在攝人的白光中。手下紛紛摀起眼睛,痛苦的叫出聲來。這道白光不僅使他們短暫目盲,連聽覺甚至觸覺等等的感官都能夠在短時間無效化。

而當手下們回復視力的時候,哥哥已經消失了,留下地板上的血跡。他顯然受了很重的傷。

手下面面相覷,他們不敢追逐哥哥,就算他可能已經重傷垂死也一樣。於是他們打算照著魔王吩咐的,前往攻擊弟弟。手下施展藍色的操作性法術,卻發現沒辦法追蹤到大魔法師的血親。這道法術原本是可以追逐任何和被施法者有強烈聯繫的單位的。但現在他們卻沒辦法找到任何目標,這讓他們感到非常困惑。因為大家都有看到魔王對哥哥施展了這個法術。

除非哥哥用某種方法切斷了聯繫,但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辦得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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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處,男孩醒了。

他看著微光的天空,一時之間,不能理解自己位於何處,或為何在這裡。記憶好像暫時離他遠去了。

然後他想起來了。他想起來他從小就是自己一個人孤單的旅行著,雖然孤單,但卻自由。他知道各種生物的知識,知道什麼東西可以吃、什麼東西不能。他甚至還有一把劍,雖然使的不是很順手,但足以保護他自己。

他雖然孤單,卻能夠在這世界上快樂的活下去,他是這麼記得的啊。

那為什麼,他的臉上流滿了淚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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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漠中,有一個人孤單地走著。

他走路的方式一拐一拐的,好像受了傷。不過雖然如此,他的步伐平順,穩定的向前走著。

不曉得過了多久,他到了他的目的地:一座金字塔,這座金字塔的正上方飄著一朵雲。任何人都會注意到這朵特別的雲,因為它的形狀相當特別:它居然是一個人手比讚的樣子。還是藍色的。

那人抬頭看著藍色的怪雲,伸出手指著那朵雲。一個法術從他手中射出,而在那之後,雲朵的形狀發生了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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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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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姑娘走在森林中的小徑上,而天色已經昏黃了。她的手中提著一個水桶,她穿著一套粗布衣服,她是一個客棧的女侍,正要去離村莊有一段的距離打水。

這條小徑十分安靜,並且罕有人煙,而一個像她這樣的姑娘這樣孤身走在這樣的地方,應該是有理由要擔心的。但最近五年來,治安變好了很多。邪惡的勢力彷彿一下子都莫名奇妙消失了,和過去四處流竄的情況大不相同。而準確的原因,其實並沒有人知道。

所以她才敢自己一個人來打水。可惜,有的時候人就是會很倒楣。

從樹林中竄出兩個人,她驚叫了一聲。這兩個人穿著破舊的深紅色斗篷,手上持著小刀。斗篷底下的眼睛布滿血絲,死死瞪著她。

客棧女侍嚇呆了,她從來沒有遇過這種情況,她感到口乾舌燥,全身乏力。斗篷客緩緩逼近她,小刀的光芒閃動著。

她尖叫了出來。閉緊眼睛。

突然之間,一道旋風吹過。客棧女侍感到臉上沾上了某些水。她睜開眼睛,聞到一股強烈的味道。

那不是水,而是血,持刀斗篷客的頭部消失了。在他身後,一個男子拿著一把破舊的長劍。劍上沾滿了血。
另外一名斗篷客愣了一下,然後怒吼一聲,他的左手從斗篷底下伸出,射出一道紅光,迅捷無比的向劍客射去。
劍客的長劍一揮,將紅光彈開。然後他綜前一撲,在女侍的眼睛來的及捕捉到他的任何動作之前,他的長劍已經穿過了斗篷客的脊椎。
長劍一甩,屍體被揮到了地上。劍客喘了口氣,然後拿斗篷擦拭他劍上的血,一邊喃喃說道:「討厭,這些怎麼殺不完。」

客棧女侍本來完全呆住了,直到現在才回過神來,她喘著氣說:「天哪…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

劍客聳聳肩,看也沒看她一眼說:「沒什麼,剛好路過而已。」

女侍喘著氣說:「你救了我的命…我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你是自己一個人旅行嗎?」

劍客愣住了,剛剛殺了兩個人都沒有讓他遲疑半晌,但此時這個問句卻讓他無法回答。
他緩緩地說:「對,我是自己一個人。」
「我想跟你問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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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女侍和劍客一起緩步走在沙漠之中。

女侍幾次想和劍客攀談,但劍客對她的問題並不太回答,除了告訴她他在找的是什麼東西之外。

除此之外,她也想不通,為什麼這個人要去找那座古老的金字塔。金字塔位於人跡罕至的地方,早就被遺棄了。難道裡面還藏著什麼寶藏不成?

總之,他救了她的命,所以她就幫他這個忙。再者說,他看起來像是可以信任的樣子。

他們漸漸接近了那座金字塔,在抵達之前,女侍注意到金字塔上方有一朵很奇怪的雲。

那朵雲是周圍無盡藍色天空中唯一的一朵雲,就這麼懸在金字塔上方。而且,它還形成一個很奇怪的形狀。如果那不是一朵雲的話,女侍會說那是她看過的一個符號,她的母親曾經寫在護身符之上的古老符號。但是雲怎麼可能排成符號的樣子呢?

她轉頭對劍客說:「欸你看,那朵雲好奇怪…」她愣住了,劍客的表情糾結了在一起,他跪坐在地上,喃喃說道:「不對,這不對…」
女侍低下去扶助他的肩膀說:「怎麼回事,什麼東西不對了?」
劍客頭也不抬的指向那朵雲說:「那個不對。」
女侍抬頭看了一下,說:「那個有什麼不對了…我看不出來啊?」

劍客說:「問題就在這裡…我也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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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森林中。因為時間已經來不及回到村莊,劍客和女侍在森林中生了一團火,在這裡紮了個營。

女侍坐在淡藍色的樹葉上,聽著劍客說著他的故事。

她緩緩開口,說:「所以…你旅行世界各地,只是為了要找那些讓你看起來很『不對』的東西?」

劍客點了點頭。他說:「我就是知道這些地方大概會在什麼地方…我覺得,我好像忘記了什麼東西,忘記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某些東西…而找到這些地方,可以幫助我回想起來。」

「但是每次抵達這些地方的時候,它們卻又完全不是我想像中的樣子…我真的不懂,我覺得我差一點點就可以找回我失去的東西了…」

女侍點點頭。

夜晚於是陷入了沉默。劍客凝望著火光,他說:「明天我送你回家,然後我就要前往尋找下一個地方了。」

女侍看著他因為火光而顯得線條分明的臉,說:「自己一個人嗎?」

劍客點了點頭。

女侍深吸一口氣,然後說:「自己一個人旅行,應該很無聊吧?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劍客抬起頭看著她,輕笑了一下,說:「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女侍回道:「你知道這有多寂寞嗎?自己一個人旅行。」

劍客別過頭。

女侍說:「我的父母都已經過世了…而在我的村莊中,生活單調一成不變。我其實沒什麼好留戀的,我寧可跟你到世界上的有趣的地方到處走走,幫你找回你失去的東西。」

「然後你,你就有一個美女相伴了!怎麼樣,這筆交易划算吧?」

劍客沒看她,不過他輕笑了一下。他開口,問說:「妳叫什麼名字?」

女侍說:「我的名字叫藍寶石。」

劍客輕哼一聲,說:「可是藍寶石不值錢啊。」

女侍舉起手來,笑說:「當心我揍你喔,竟敢說我不值錢。」

劍客哼了一聲,他緩緩躺下,背對著火光,闔上眼。從女侍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臉上有一抹微笑。


樹林深處,戀愛著的藍寶石蛙鳴叫著。

無題

這個故事,說來有趣,是夢到的。我當時把它整理了一下貼在Facebook上。後來我根據它寫成了一篇較長、完整的故事,但是那較長的故事看起來卻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金庸曾在小說中提到藝術的含蓄之美,不過我想應該只是我的文筆太差,還不足以將其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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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個很傷感又很真實的夢,很有那種少數民族的傳說故事的味道,情節大概是這樣的:
有一對兄弟,哥哥很厲害,他會用各種法術,帶著他的弟弟在世界各地旅行
他們在世界各地遊歷,並且藉由哥哥的法術更改世界各地美景的景觀,留下記號,例如說在雲朵上畫畫之類的
可是有一天哥哥卻發現自己必須離開弟弟了,原因沒有很清楚,大概是有壞人要找哥哥的麻煩會連累到弟弟,跟蜘蛛人差不多的情節。
哥哥必須永遠離開弟弟,這會讓他的弟弟感到孤單不捨。於是他趁弟弟睡著的時候,再度遊歷了他們曾去過世界上的所有地方
哥哥在他們去過的所有地方做的改變,都回復了。例如把曾在其上畫畫的雲朵給抹乾淨
等弟弟醒來之後,他忘記了哥哥這個人。但是他感到心中莫名的空虛以及孤獨,於是他也遊遍了世界,走過之前和哥哥一同走過的地方。他在那些地方佇立著,感到熟悉感卻又同時違和。因為這和他印象中的景色不一樣。就好像你從夢中醒來卻怎樣也想不起夢中的情節。
他只能自己孤獨走下去尋找可能的記憶。兄弟從此再也沒見過面。

Nyx

這篇也是Warframe的同人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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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Corpus船員。

自我出生的那一天起,生活就是無止盡的訓練以及指導。在我的記憶中,我並沒有踏足土地的經驗,一直都是在不同的船艦上學習以及工作。自從我套上紙袋後,因為局勢的不同,我時常的要更換服役的船艦,而且改變從來沒有遵循過我的意願過。但我不在意,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為團隊的利益付出。我聞過十幾個太空船艦上的集體臥室的味道。

從兒童時期開始,我們每天都要練習揮舞Prova數個小時之久。然後一到了拿得動槍的年紀,就立刻開始訓練槍枝的使用。那些槍的設計讓人拿起來很不舒服,更別提還要承受射擊時的後座力。但時間一久也就習慣了。更何況,我還沒有拿它們射擊過真正的敵人過

每一天,我們都被告知「以團隊的利益至上」。早上吃早餐時會廣播,訓練時長官會訓誡我們,睡前時則會在床鋪邊的音響聽到這些每個Corpus成員都知道的觀念。在我們的階級中,並不被允許有個人的存在。但我們歡天喜地的接受這樣的人生。我們追求利益,為團隊的利益而戰,而我們真實的相信這就是人生的目的。

在我十六歲那年,我最好的朋友死了。他從我有知覺之後就一直睡在我的上鋪,直到我們到了服役年齡,而他被派往歐羅巴為止。他死在一場Grnieer的突襲戰中,為了保護Orokin神器而死。長官告訴我們「他為團隊的利益而英勇犧牲了。」我並不感到悲傷,因為他死得其所,他死的有價值。我甚至期望著能夠有和他一樣的死法。

而現在機會來了,我被派駐在木星的一艘採礦船上。而在兩個小時前,一群被稱為「Tenno」的敵人闖了進來。他們似乎非常強悍。在長官最後的無線電訊息中,他告知我們:「Tenno是為了破壞這艘船的核心反應爐而來,餘下的所有船員務必保護核心反應爐,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這是為了團隊的利益!」

是的,我會盡我所能保護核心反應爐不被可惡的Tenno們所破壞,即使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這是為了團隊的利益。保護核心反應爐不被破壞,保護核心反應爐不被破壞。保護,破壞,保護,破壞…



Nyx醒了。

在陰暗而警鈴大作的核心反應爐室內,獨剩她和一名Corpus船員站著。四周佈滿著屍塊、砍痕和彈孔-這是她和她的Tenno夥伴們的傑作。稍早不前,根據Lotus的指示,她和隊友們潛入了這艘為於木星的Corpus採礦船上,目的是為了將之破壞之後逃離。這麼做的原因有很多,有仇恨,有利益,有榮耀,種種的原因交織在一起。

在面對敵人時,Tenno很少是有著猶豫的。因為他們是太陽系中最令人畏懼的戰士。據說Excalibur和他手中的Skana已經斬殺了數以萬計的敵人,但並不見他的意志因此而有一絲一毫的動搖過。其它Tenno或不在意,或甚至愉悅的做著他們的工作,殲滅所有障礙。但遺憾的是,Nyx本身的能力並不允許她有這樣的感覺。

「同步」,或一般人所認為的心靈控制,並不是魔法。那只是科技-很高很高的高科技。在面對敵人時,Nyx可以運用電流入侵他們的大腦,解析他們的腦神經纖維構造,並且更改他們的結構,以此來達到控制敵方的效果。但這樣的處理所需的運算量是極大的,大到不可思義的地步,更別提要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達成了。為了能夠迅速完成心靈控制,Nyx使用自己的大腦來了解對方的大腦,處理對方大腦的資訊。

而這樣做會有一個讓人很不舒服的副作用:在「同步」時,有一瞬間,Nyx會感受到對方的感受。

一切都是非常短暫的,在外人看來完全無法感覺到的時間停頓,但對Nyx來說,就像是把對方的人生都走了一遍一般。也因此Nyx是所有Tenno中最了解他們的敵人的Warframe。這也是因此為何Nyx無法對她的敵人產生任何負面觀感的原因。

沒錯,他們是敵人。但同時他們也是自己勢力的一份子。他們彼此仇恨,Corpus恨Grineer、Grineer恨Corpus、Corrupted恨Tenno、而Infested則恨所有東西。但每一個士兵、每一個他們Tenno在戰場上殺害的單位,都是有著他們自己的意志,為著他們的信念而戰的。Nyx相當清楚,即使Tenno們有著他們自認為的「正義」,但對於其它派系所持有的理念來說,他們所謂的正義其實並沒有在一個更好的立足點上。一切都是誰手中的刀子大,如此而已…

你必須殺了我。

Nyx的Warframe戰甲上看不到任何表情的痕跡,但氣氛有微妙的變化。兩個人影站在已被摧毀的核心反應爐旁。Nyx從無線電通訊中聽到隊友Rhino在催促她盡快撤離。

我了解你心中的動搖,但你必須殺了我,這是唯一的選擇,是對你的團隊的利益最佳的選擇。

Nyx望向Corpus船員,儘管她看到的是紙袋,但透過神經連結,Nyx可以感覺到隱藏在紙袋之下的人類面孔露出了微笑。

請放心吧,當我們「同步」時,不僅你能感覺到我的感覺,我也能感覺到你的。我知道你為何而戰,也了解你心中的感受。我知道你對我們的感覺,這樣對我而言已經很足夠了。我並不希望你因此而有所動搖。

Nyx舉起手中的Paris。在敵人受到心靈控制時,其會因為Nyx的心靈力量而無法被Nyx及她的友軍攻擊。但心靈控制並不是永久的,只會持續一段不長的時間。所以Nyx最常做的就是,在心靈控制的效果結束後立刻殺害她的控制目標。

Nyx拉滿弓弦,箭尖對著Corpus船員的紙袋,但她的手在抖。

如果你不殺了我,在心靈控制的效果結束後,我就會攻擊你。那對你並沒有好處,也並非我之所願。

Nyx只是站著。

雖然我被你控制著,但那只是讓我必須遵照你的意志行動而已。對於我的自由意志來說,我認同你們的立場,但我也同時認同我們的。這一切都是戰爭罷了,一切都只是為了團隊的利益。動手吧。

心靈控制的效果快結束了…

Nyx看著紙袋,她望進紙袋的深處,望進Corpus船員的眼底,望進他最深最深的心靈深處,在那裏沒有恨,只有理解。

心靈控制結束。而於此同時,Nyx鬆開了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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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殺他們還是不會手軟的啦,紙袋頭最可愛了<3

Legend of Warframe

這篇是玩一款遊戲Warframe時寫出的小說,如果你沒玩過這款遊戲,是看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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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tus看著畫面中Tenno小隊的影像,不禁嘆了口氣。在顯示器上,四個Warframe的身影站在一個高台上,而在他們之下的,是成堆又成堆數不盡的Corpus成員殘骸。其中一個Warframe施放技能,另一個Warframe分解屍體,而一個Warframe將地上的戰利品吸取過來。奇怪的是有一個Warframe站著不動。

這裡是E-Gate,金星上的一個Corpus據點。據信Corpus在此處的地底埋藏了一些值得探勘的寶物,因此Lotus派遣這些Tenno們來此處進行挖掘任務。

但Tenno們追隨著戰利品,雖然大部分的時候他們很聽話,但只要有機會他們就會開始鑽漏洞。例如說現在,頭腦簡單的Corpus們並沒有發現他們已經因為地利之勢而成為了源源不絕的戰利品來源,而是一直派遣兵力來讓Tenno們攻擊,沒有造成任何損害。

這種手法在Lotus眼中是不被容許的,挖掘任務就應該要挖東西,怎麼三十分了探勘器還沒被啟動呢?E-Gate的任務請求量在這幾天驟升,就是因為越來越多的Tenno們開始使用這樣的方法搜刮戰利品。

Lotus可不會讓他們任意忘為的。

Lotus打開高波通訊介面,並且撥打一個號碼。她撥的這個號碼是極為隱密的,只有她和號碼的主人知道,而也許也只有她知道他真正的身分。不論是Tenno,或是他所屬的那個巨大派系的高級幹部,全都對此人一無所知。

只有在極端情況下,Lotus會請求他的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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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kros打開他的戰利品成像欄,得意的笑了。聚合物束15325單位,奧席金屬315單位,現金更是有45987之多了。這才不過三十分鐘而已,這方法有效!

在他這麼做的同時,他的左手並沒有忘記擺動,用他的黑暗力量分解底下敵人的屍體。

困惑的敵人一波接一波的前來,但是他們並沒有對Banshee、Mag、Nekros、跟Loki這四個Warframe造成任何損害。

這是幾天前某些聰明的Tenno發現的方法-由Banshee傷害敵軍、Nekros挖屍、Mag則負責吸引戰利品。Nekros轉頭看看他的隊友們,Banshee和Mag都把她們的工作做得很好,但她們都顯示出無聊的表情。這也難怪,畢竟連續三十分鐘做同一個動作,任誰也會無聊。Nekros也覺得有點無聊,但他想到已經收到口袋中的戰利品,就感覺精神又起來了。

至於Loki?他從十分鐘前就不動了,可能是去看FB了吧。

某些Tenno反對他們這樣的做法,說應該要透過正常的、榮耀的方法來從敵方奪取戰利品。但對Nekros來說,他才不管這麼多咧。他都使用分解對方的屍體來獲得更多戰利品的這種方法了,難道還會顧慮什麼嗎?

Nekros計算了一下,敵人強度越來越強了,也許Corpus終於了解到說他們的行為只是派人去送死而已。也許現在是撤離的時候了,Nekros站起身來…

畫面一閃,燈光有一瞬間完全熄滅了。

但隨即又好了,Nekros眨眨眼,他說:「是來找誰的阿?」

Mag、Banshee當及回應不是她們的,但是Loki沒有回應。

Nekros說:「也不是我的,所以肯定是Loki的了,我們就在這裡等他的追殺者吧。」

於是他們站在原地等了幾秒鐘,燈光又持續的閃爍。

Nekros感到有點疑惑,一般來說不論是被誰標上死亡標記,燈光閃爍,都不會這麼久追殺者還不出現。他回頭問Banshee說:「欸你是不是搞…」

Banshee不見了。

Nekros感到一股驚訝,而這時他發現在隊友狀態顯示介面中,Banshee已經死亡!

Nekros對朝向另外一邊的Mag大吼說:「Mag,快看這裡!」

Mag回頭一看,她驚訝的說:「什麼…Banshee呢…」

「Banshee死了。能在我們距離這麼近,而毫無聲響的暗殺Banshee,敵方非常的強大。我並不認為Stalker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更何況那傢伙每次出場都五光四射的,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也就是說…你認為這次的敵人不是Stalker?」

「嗯,我們在這靜觀其變。」

他們繼續蹲在窗台之上,Loki依然直挺挺的站著,對剛剛發生的所有事都沒有任何反應的樣子。

過了一會,Mag大叫:「我看見Banshee了!」隨即跳起來一個空中滑砍,飛出了相當遠的距離。Nekros咒罵Mag的魯莽,但這也難怪,Tenno們是太陽系中最令人望而生畏的戰士們,很少是有事物是必須讓他們有所忌諱的。

很少很少,但也許並不是沒有。

Mag轉進了轉角,隨即聲響全無。此時Nekros落地,嘗試跟上Mag的腳步。他也轉過彎。

他看見Mag和Banshee了,但他們都已經死了。兩人的身上均有一根長長的電擊棒痕跡。從外觀看來,攻擊者僅僅使用一擊,就殺死了Mag和Banshee,而且他是幾乎毫無聲響的做到這些事情。

Nekros呆住了,在他的Warframe生涯中,他從未感覺到任何恐懼的感覺。只因他就是恐懼和死亡的代名詞,他操縱敵人的靈魂,擾亂他們的意志,甚至還褻瀆他們的屍體。他是令人聞風喪膽的Nekros!而如今,Nekros第一次感到巨大的恐懼。不僅如此,感覺到巨大的死亡之感。

一個身穿綠色Corpus船員自Mag和Banshee的屍體旁邊緩緩站起,Nekros到這時才能注意到他。但Nekros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了,他很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自命為死靈的Nekros,只將死亡帶給他的敵人,但現在他眼前的敵人,讓他完全了解了身處於死亡中的感覺到底是什麼,讓他完全了解到之前他的受害者們的絕望感。

無盡的死亡之感壟罩著死靈,越來越濃,越來越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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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ki突然回神了,他笑說:「哈哈!我跟你們說,我剛剛在FB上看到一個貼文…」然後他靜默了,因為他發現他的隊友都消失了。

怎麼會這樣呢?難道是任務結束了嗎?但這樣我應該已經撤離了阿!Loki打開全像隊友資訊介面,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他的隊友全死光了。

就在他因為毛骨悚然而顫抖時,他聽見背後有一個聲音。「他們都死了,被我處決了。」

Loki顫抖的轉過身,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很普通的監工船員。一個普通監工船員一般是不會對Loki造成任何威脅。但不知怎麼地,當他看著監工船員普通的身形時,他感受到一股無比強大的力量,是任何Warframe都無法抵擋的力量。那是一種民族的希望所聚,每一個文明都有他們自己的傳說中的英雄,而Loki了解到,眼前這位,就是Corpus的傳說英雄。但他不並只是傳說,他是存在的,就在這裡,力量無比強大的站在Loki眼前。

Loki跪倒,顫音道:「你…你到底是誰?」

監工船員舉起手中的Prova,說道:「我只是個路過的監工船員,給我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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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數個光秒之外,Lotus監看著戰鬥的情況,滿意的笑了。E-Gate挖掘任務的制度將會做出修改,而剛剛所發生的事,應該可以給Tenno們一個教訓。

機器人之顱

這篇故事肯定是我自己最喜歡的故事了。我將它發表在ptt的SF版。我有意將它改寫成長篇,但對我來說相當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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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以這篇拙劣的短文表示我對大師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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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石頭砸在窗戶上,發出砰的一聲輕響。窗戶並沒有因此而顯露絲毫的裂痕。而接著,
一道雷射光打在窗戶上,被窗戶反彈。

教授站在窗前看著這一切,他並沒有被石頭及雷射所驚嚇,因為這扇窗戶有良好的防護功
能。他透過窗戶低頭望著窗外的民眾-數以百計的民眾聚集在他的屋子之外,他們是情緒
激昂的暴民,手中持著雷射槍及其他高科技武器,想要攻入教授的房子。

教授看著暴民們,這個情況是他一手造成的,但他的立意其實是為了他們而出發。教授是
自己偉大計劃下的犧牲者。他們不了解,他們想要他的命。教授聽見他們在吶喊,要他出
來。

教授輕彈手指,一個機器人從暗處現身,機器人以彬彬有禮的語氣詢問教授:「請問有何
吩咐?」

教授說:「請替我打開抗噪力場,以及貝多芬的『月光』。」

機器人答道:「供您參考,教授,根據我對外面帶有惡意的民眾所持有的武器以及這棟房
子的防禦工事的分析,這棟房子的防禦工事還有約五小時就會被破壞。」

教授輕輕答道:「沒錯,這就是為什麼現在我們需要一點安靜。」

機器人以輕微的動作鞠了個躬,便後退回至暗處。外面的噪音轉瞬間便完全消失,古典音
樂開始播放。機器人完全沒有質疑教授的決定,因為它沒有這樣的能力。

教授轉身,從他的書架上尋找一本特定的書,他很快便找到,將之抽出。那本書是艾希莫
夫的「鋼穴」。

教授在舒適的絨質沙發中坐下,翻開書頁。只聽得見紙張摩擦的聲音,以及繞樑的「月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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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的第一頁是以粗黑大字所寫成的「機器人三大法則」:
(原著中並沒有把之收錄於第一頁,但出版社將它放在序言中)


第一法則:機器人不得傷害人類,或漠視人類受到傷害;
第二法則:除非違背第一法則,機器人必須服從人類的命令;
第三法則:在不違背第一及第二法則下,機器人必須保護自己。


艾希莫夫於他的機器人小說三部曲中首度提出了這三大法則。機器人三部曲:「鋼穴」、
「裸陽」、「曙光中的機器人」的情節無時無刻不環繞著這三大法則。艾希莫夫被尊稱為
現代機器人學之父,而三大法則而影響了近代幾乎所有關於機器人的作品,影視,小說。

以及機器人工業。

教授仍然記得他第一次接觸機器人三部曲的時候,當時他還是瘦小怯懦的孩子,從父親的
書架上偶然拿出「鋼穴」並完全沉迷於其中,而這改變了他一生,也同時改變了整個人類
文明的走向。


--


暴民之所以聚集在教授的門外,是因為有機器人違反三大法則。有一個人,被機器人殺害
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全球最大機器人製造及研發業的企業-MicroHard公司-簡稱
MH公司,的執行長。執行長於自己的房間內被機器人殺害,他的頭顱被殘忍的硬生生從軀
幹上扯下,要完成這樣的動作幾乎只有機器人有此力量辦到。而殺害他的機器人就躺在他
的屍體不遠處,其身上濺滿了執行長的血,金屬手掌上也的油脂也被偵測出屬於執行長。

執行長住在一間由他親自督工完成的豪華住宅中,這棟房屋雖巨大無比,但保全等級之高
,幾乎不可能以除了熱核武器之外的方法所破壞。數以百計的機器人行動於這棟房子的裡
裡外外,如螞蟻穿梭於牠們的蟻窩,而精妙的偵測系統能夠在任何外來攻擊抵達之前就張
開防護罩。除了執行長本人之外,執行長的住宅之中沒有任何一個活人。因此,機器人殺
害執行長此一事實,幾乎可說是確定無比的。

但大眾卻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因為機器人已經深入人類社會的骨髓,變得無處不在。從未
有任何人見過它們傷害任何人,機器人以無比的耐心接受每一個人類最無禮的命令。那怕
是最高貴的機器人,也要服從最卑微的人類。人類習慣機器人的服侍如同習慣水和空氣。
這樣的觀念深植人心,以至於他們聽見有人被機器人殺害時,不約而同的第一反應都是無
法相信。當確定這個事實後,人類產生莫大的恐懼,因為機器人已經無處不在,如果它們
突然開始攻擊人類,以他們的數量及力量,人類將會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人類可能會在
一瞬間就被機器人所擊敗。民眾要求分析那個殺人機器人的電子腦袋,卻得到一個可怕的
回應:「沒有辦法,因為已經被它自己銷毀了。」

沒錯,躺在執行長旁邊的兇手機器人,從脖子以上都消失了。它倒在湮滅爐的旁邊,湮滅
爐是在這個世代人們普遍用來處理垃圾的方法,把東西丟進湮滅爐中,會被分解至原子尺
度。從現場的情況看來,機器人殺害執行長之後,就把頭伸進湮滅爐中,自殺了。

民眾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數以億計的機器人被棄置、退回、要求自我毀滅、甚至以武器
破壞。突然間,本來滿街都是的機器人,一下子全消失了。隨之而來的,MH企業的股票價
值也一落千丈,本來規模無可匹敵的國際級企業受到了無數的攻擊,由於大部分的機器人
都是MH企業生產的,它的損失可說是無法估量。可以說,那殺害執行長的機器人在扯下執
行長的腦袋時,也同時殺害了整個MH企業。

民眾的憤怒還指向另一個目標,那就是發明機器人的人。整個現代機器人工業都起緣自他
所發表的理論,此人於機器人學方面天賦異稟,可以說如果沒有他,整個現代機器人工業
都將不復存在。他所發表的理論如此純熟完善,被無數的後生小輩所重覆檢驗並使用。是
他確立了機器人三大法則的實用,是他一手創造了整個機器人工業。

而現在民眾認為他欺騙了他們,因為有機器人能夠違反三大理論。也許所有機器人都能違
反,也許這是他-這個才華洋溢而心智深沉的天才征服世界的計謀。讓機器人到處都是,
然後一夕之間反叛!多麼可怕,多麼深謀遠慮的計策。我們一定要在那發生之前阻止他!

群眾在教授的窗外聚集著,越來越多的重型武器出現,教授家的安全等級遠遠比不上執行
長的住宅。在一段時間之後,他們就能夠攻進來了。群眾高聲吶喊著教授的名字,憤怒愈
加高漲。

在房間內,教授閒適的坐在椅子上,腳隨著音樂輕輕打著拍子,翻著「鋼穴」。他快看完
「鋼穴」了。看完「鋼穴」之後,他要接著看「裸陽」。


--

教授在四十多年前,是一個有著聰明腦袋,但卻沒有口袋的年輕人。他雖然有他美麗的理
論,但卻沒有人願意給他資助。能夠突破思考臨界點的機器人?沒有人願意相信教授的理
論能夠做得到。就連那些同行也不願意,他的理論太跳脫,太天馬行空,最重要的是-同
行們其實不願意承認-教授的理論是他們難以想像的存在。他居然把那幻想中的三大法則
給寫進去了,希望他不是小說看太多了才好。受到排擠的教授,沒辦法把他的學說付諸實
現。他缺少必要的資金。這個時候,一個人出現,給了教授所有資源,讓教授得以製造出
世界上第一台完美通過圖靈測試的機器人。這個人就是MH企業的執行長。

MH企業當時還不大,但執行長此人如鷹一般的目光發現了教授理論的可行之處。他是一個
狠腳色。如果他相信某件事能夠有利於他的事業,他能夠傾所有必要的資源去完成這項目
標。任何在他面前的障礙也會被他用任何手段排除,不論這個手段是否合法。

他將資金賭在教授身上,事實證明他賭對了,教授的生產線所製造出的機器人傑出無比,
MH企業也如氣球一般迅速膨脹。整個世界因為教授和執行長的成功所震動,而機器人工業
也蓬勃發展。直至今日機器人深入人類社會的每一個環節。

教授從來都沒有思考那麼多,他只是很高興能夠無後顧之憂的繼續他的研究,在執行長完
全無上限的援助下將機器人學理論發展純熟。至於執行長怎麼賣他的東西,那並不重要。
教授不喜歡這個人,他覺得執行長太利益導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既然當時是他給了
教授必要的幫助,他也就選擇留下來,為MH企業研究,做為回報。

至於他為什麼要以三大法則來建構機器人學,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這對他而言,是再
自然不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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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翻著「裸陽」,閱讀書中那因為過度依賴機器人而變得極為病態的世界。

機器人管家從暗處現身,它說:「大門已經被突破,現在我們的機器人正以軟性手段阻擋
具有惡意的民眾。估計還有三小時的時間他們便能夠進入這個房間。」

教授漫不經心的點點頭。他說:「給我一杯柳橙汁。」

機器人管家鞠了個躬,走向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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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是在一場關於機器人學未來的演講中遇見他的學生,他最聰明,最與他相似,最能夠
了解他的思考的學生。那傢伙,在演講結束後的發問時間問了幾個問題。之後,教授邀請
他到教授家喝杯果汁並討論機器人學。他們很快就發現彼此的腦力激盪,能夠讓他們在機
器人學方面都達到自身難以望其項背的程度。他並不是教授名義上的學生,但沒有人比他
更為適合。

但這樣的一個學生,他的立場卻是反機器人的。

「我愛機器人學,它是如此美麗。但我認為以現在的機器人工業所發展的模式,很快的就
會將人類帶到艾希莫夫早以預言的境地-也就是一灘死水,極度仰賴機器人的生活。這將
會是對人類文明的重創。」學生邊手上揮舞著「裸陽」邊這麼說。

我了解。教授溫言答道。但他沒辦法干涉這一切。他只懂理論上的模型,不懂機器人社會
學。再者說,沒有人是有辦法影響執行長的決策的。如果整個世界腐敗會讓他變成最成功
的人,執行長也會那麼做。教授說。教授總是非常冷靜,永遠不會有情緒上的起伏,如同
艾希莫夫筆下的機器人學專家蘇珊卡文一般。

學生離開了,帶著堅決的神色。他會用自己的方式阻止人類的腐化,教授沒有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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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他的學生,教授的臉龐首度出現了一絲痛苦的神色。他走向窗邊,望向暴民們。暴
民們看到他,情緒一下子沸騰了起來。他們朝他大聲吼叫,不過教授聽不到。他看見暴民
們的臉孔因憤怒而扭曲。你們永遠不會了解。教授心中想著。這件事只能埋沒在我心中,
那就是,他最親愛的學生是如何犧牲自己阻止了人類的腐化。

教授走回書架旁,拿起「曙光中的機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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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的某日,執行長突然傳喚教授。教授感到很奇怪,因為通常執行長是不會與他見面的
,沒有這個必要。但教授還是依約來到了執行長的豪宅。

執行長帶他前往地下室,說要看個東西。教授與執行長進入一個潔白的房間。一個手術室


學生被綁在手術檯上。

「這個人和他的同伴,想用微型核彈炸毀我們最大的生產線。如果成功的話,能夠造成很
大的損失。」執行長笑了一下。「那是一項計畫精密的行動,不過MH企業的保安是無人能
敵的…其他同伴都在交火中被殺了,只留下這傢伙。我正在拷問他的目的。我已經命手下
對他進行全面的調查,他的所有三級以內的親屬都已經被我們所囚禁。而且我聽說,你似
乎認識他。」

教授漠然道:「嗯,我們討論過機器人學。」

執行長轉頭對學生說:「你看看我手中這個按鈕,你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叔叔嬸
嬸…或隨便什麼表妹管他去死,都在我手上。只要我按一下按鈕,我的手下就會處決你的
一個家人。現在,告訴我你的目的。」

學生緊閉著雙唇。

執行長等了一會,沒有回應。大拇指按了一下按鈕,然後他說:「砰。你爸死啦。」

學生的臉色倏地蒼白。但他還是沒有說出任何話。教授站在執行長的身後,沉重的呼吸著
。這是一場表演,執行長知道學生和教授是認識的,甚至關係密切,他在威脅教授,威脅
他不能對執行長有任何的反意,和這種具有反機器人立場的人有任何的掛鉤。

機器人就站在手術室的旁邊,教授不可能阻止執行長。他太了解機器人了,知道在他能夠
做出任何帶有惡意的舉動之前機器人就能夠以完全超乎他反應力的速度成功阻止他,甚至
是在不會傷到他一根寒毛的前提下。

「砰。你媽也死啦。」

教授回頭看著學生。學生的眼睛狂亂的動著,但他仍然不肯開口。

「砰。爺爺。砰。奶奶。砰。砰。砰。」一個扭曲的笑容出現在執行長的嘴角。

學生開口了:「我要阻止人類腐化。」

執行長說:「不好意思?」

學生說:「你在做的事…是讓人類過度依賴機器人,人類將會逐漸失去自主的能力,而停
止所有進步。」

執行長說:「這就是你的想法?所以我應該停止生產機器人嗎?」

學生說:「沒錯。」

執行長點了點頭,然後快速連按手上的按鈕,「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哇哈哈哈!你家人全
都死光啦!掰掰!」執行長大笑著,把按鈕控制器丟到房間的角落。機器人立刻把它撿起
丟進湮滅槽。

學生閉起雙眼。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流下。

「好啦,接下來就看看我用這柄手術刀可以玩出什麼樣的把戲…教授,你想要看的話可以
留在這裡,不過我建議不要,你脆弱的學者神經可能沒辦法接受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執
行長拿起手術刀,還煞有介事的以酒精消毒了一下。

教授突然道:「我要他的腦。」

執行長說:「不好意思?」

教授說:「我要他的腦。我要拿來做研究。以積體電路為基礎的機器人學已經走到了瓶頸
,如果機器人的能力要再繼續提升,必須和生物科技做出結合。這是我接下來的研究目標
。為此,我需要人腦做為研究之用。」

執行長說:「您真是才華洋溢…我的教授。不過,要人腦的話到處都是,為何一定要這個
傢伙的?」

教授臉上露出了笑容,說:「這是個聰明的腦,我親自確認過。」

執行長看著他,然後開始瘋狂大笑,拍著教授的肩說:「好!好!沒問題!我就用你前不
久做出的手術機器人來進行腦摘取手術。」手術機器人是教授最新的發明,經過微調後能
夠程度上克服不能傷害人類的第一法則,對人類進行適當的手術。

教授說:「那麼我先告辭了,把腦交給我的機器人。」教授轉身離開,刻意不去看他的學
生的臉龐。


--


大腦被裝在液體中,放在教授的工作室裡。教授指派機器人插入一些管線至大腦,然後利
用他的電腦開始進行研究。除了機器人之外,教授沒有任何研究助理。他一個人的時候感
到最輕鬆,最能夠放任思緒飛舞。不過這次他不是一個人研究。

他的學生,就在離他不到兩公尺處。

教授對大腦展開研究,這個研究持續了半年之有。這是教授第一次如此深入生物科學,跟
他以往所接觸的機器人學完全不同。最困難的是,他必須要將兩者結合。他投入全副心力
去做這件事,他必須要完成,為了他的學生。

他的第一個目的是,打開一個能夠「人機交換」的溝通介面。

在一個夜晚,程式完成了。教授以忐忑不安的心情開始執行程式。他看著空白的視窗,等
待著回應。

彷彿奇蹟似的,回應出現了。

「老師?」

教授鍵入:「是我。我成功製造出直接與人腦溝通的人機介面。這是你現在能夠與我溝通
的緣故。以這個理論,將人腦植入機器人並使其運作將是可行的。」

經過很長一段時間,螢幕都沒有任何改變。接著,文字出現了。

「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不殺了我?」

教授鍵入:「我有一個計畫。一個可以實現你理想的計畫。需要你去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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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聯絡執行長說:「新階段的機器人完成了。這是一個具有與以往不同的嶄新思維的機
器人。我想你可能會有興趣知道。」

執行長說:「天啊教授,你總是能打破所有人的眼鏡…我很樂意,把它帶來給我看看。」

教授帶著他的機器人去見執行長。乍看之下,這個機器人與一般的機器人並沒有什麼兩樣


執行長帶著審視的眼光問道:「它能夠做什麼?」

教授笑了,他說:「這是個完全不同的機器人,他有幽默感。」

執行長瞪大雙眼說:「幽默感?」

這個時候,機器人突然笑了。笑的如此生動活潑,要不是他金屬的臉龐,你會以為他是一
個活人。它說:「是的,幽默感。你這麼驚訝的原因是因為教授把我做的有幽默感,還是
因為做出來的是幽默感這樣一個沒屁用的東西?」

執行長著實愣了一下,然後瘋狂大笑起來。他用力拍著機器人的肩膀說:「好小子,史上
第一個具有幽默感的機器人…我們得想想,要怎麼讓你在市場上熱銷。」

幽默的機器人說:「我身為一個幽默機器人的部分說:『立刻大量製造並販售。』。我身
為一個正常機器人的部分說:『最好不要,這樣公司會倒閉。』」。

執行長乾笑了一下,轉身面對教授道:「太棒了,教授,你永遠能夠完成別人做不到的事
。一個幽默的機器人,我的老天,我從來沒想過…」

教授禮貌的笑道:「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把它送給你。反正我已經掌握了方程式。」

執行長笑說:「太好了。我會把它放在我的房子裡,沒事說個笑話。」

於是教授留下幽默的機器人走了。執行長回到他的房間。在用過晚飯之後,他心想該見識
見識這個機器人的能耐了。於是他傳喚新來的幽默機器人。

幽默的機器人從暗處現身,臉上帶著神秘的微笑。執行長對他說:「好了,幽默的機器人
。現在來說幾個笑話來聽聽吧。」

機器人說:「我剛好想到一個世界上最棒的笑話!」

執行長說:「是什麼?」

機器人俯身到他的耳邊低聲說:「你的死亡。」

機器人伸出一隻手抓住執行長的頭,一隻手抓住執行長的身體。不費吹灰之力的就把執行
長的頭從身體上給扯了下來,然後把那顆還在微笑著的頭顱丟到角落。

機器人看著滿手的鮮血,此時臉上已經沒有任何笑容,他若有所思著。經過了一段時間,
機器人動了起來,他找到房間內的湮滅爐,然後俯身,幾乎是殘酷而冷靜的把自己的頭伸
進湮滅爐內。


--


「丹尼爾站起來。他形單影隻,獨自肩負照顧銀河的重責大任。」

教授噓了一口長氣。他沒料到他居然有時間把「機器人與帝國」也看完了。如果要接著看
下去的話,就是「機器人短篇全集」。不過應該沒有時間了。即使抗噪力場運作著,他也
能夠些微聽到暴民逐漸逼近的聲響了。

教授把書蓋起來,陷入對學生的回憶之中。他的自我毀滅是必要的,那是不揭開這場騙局
的關鍵所在。這次毀滅整個機器人文化的革命,這次將會導致教授自身死亡的革命。

我創造的,由我一手毀滅。

他彈彈指,機器人管家自暗處現身,它說:「教授,請問有何吩咐?」

教授說:「執行格式化程序,確認碼:A001。再見,機器人管家。」

機器人管家說:「再見,教授。」那一瞬間,教授幾乎可以發誓它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然而那似乎只是幻象。機器人的表情倏然凝固,停止了運作。

教授將它推倒在地上,然後連拖帶拉的把僵硬的機器人拖到湮滅槽的旁邊,機器人很重,
而教授已經年老了。終於,氣喘吁吁的,教授費力的抬起機器人,把它推進了湮滅槽。

即使自己的終結也即將來臨,教授仍不忍看見自己機器人被用殘忍的手段破壞。

他喘著氣,抬起頭看著書櫃。也許我還有一點時間…他抽出「機器人短篇全集」,那是時
間設定在「機器人三部曲」之前的,由許多短篇故事所集合而成的機器人故事。

他剛抽出「機器人短篇全集」,轟的一聲巨響,遠處的房門被炸開了。一群人衝進房內,
拿著重型武器看著他。

教授舉起手中的「機器人短篇全集」說:「能不能至少讓我把書看完-」

其中一個人舉起了雷射槍,槍口正對著教授。

教授露出一抹苦笑。

一道驟逝的閃光。

死後的去處

發表在marvel版的短篇,自認為有一點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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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沒想過死後的去處居然是這樣的。

真的,他真的沒想過。有鑒於這傢伙是個壞蛋…當我說壞蛋的時候,可是真的很壞喔!這
人可是做了數不清的壞事!而且壞到我沒辦法把這些事情打出來!反正很壞就對了。

反正這個人是個壞蛋,在他生前,他曾經有幾次想過死後的去處是在那裡。有鑒於他是個
超級大壞蛋,他所幻想的自然就是地獄的景像。不過一個人若是相信地獄的存在,就不會
成為像他那樣的超級大壞蛋了!所以基本上他是個無神論者。

可是不論他相不相信地獄與否,他還真的沒想過地獄是這副模樣。在他嚥氣之後睜開雙眼
,他看到的是,一條長長的通道。

準確來說,是一條石頭通道。表面凹凸不平,就像是自然生成的一樣。石頭通道斜斜的向
下,大概成30度角。

隧道的盡頭是黑暗。

他回過頭,只見到石頭牆面。牆面上插著兩根蠟燭,勉強提供了照明。

通道的大小大概僅容一個人通過而已,沒有任何出入口,沒有任何縫隙存在。

總體來說,對於有幽閉恐懼症的人來說,這地方可能挺可怕的。不過對大壞蛋來說還好啦
,只是他現在有點搞不太清楚狀況。

很自然的,他選擇了往下走。往無盡的黑暗前進。

他原本預期自己會沒入黑暗中什麼也看不見,但是奇怪的是雖然他持續往前,倒還是看得
清楚。

他回過頭,驚訝的發現自己還是面對著牆-雖然自己已經走了好幾公尺,他還是離牆只有
一公尺不到的距離。

終於有點超自然了,他幾乎是興奮的想著。於是他繼續往下走。他發現,不論他走多遠,
都沒辦法遠離那面牆,如果他看著牆倒退走,只要一回頭,牆又會變到他的臉前。

於是他只好一直走。

一直走。

就這樣走了搞不好有一公里之後,他開始覺得很不耐煩了。於是他開始徒手挖牆壁。理所
當然的,完全挖不動,連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他也嘗試去拔那兩根蠟燭,可是除了很燙之外什麼也沒做到。

於是他只好一直走。

一直往下走。










真的有夠無聊的!他大吼:「搞什麼鬼阿!有人在嗎!?」

一個聲音答道:「蛤!蛤!?有阿!?」

他嚇了一大跳,他並沒有預料到有人真的回答了。不過壞蛋的訓練讓他反應迅速,於是他
立刻說:「這裡是什麼鬼地方?!」

那聲音說:「這裡是地獄阿!」

他嚇了一跳,想不到地獄真的存在!他說:「這裡是地獄,那你是魔鬼?!」

那聲音說:「是阿!」

他說:「為什麼地獄什麼都沒有?油鍋呢?刀山呢?」

「沒有這些東西阿!」

「那你要靠什麼來折磨人阿?」

「就靠這個走道阿!」

壞蛋皺著眉頭看著無限往下延伸的石頭走道,說:「我想我可能讓你失望了,但是我現在
並沒有覺得很痛苦,只是無聊。」

魔鬼說:「你有點耐心!精彩的才在後面!」

壞蛋說:「好吧。」

壞蛋其實沒那麼想受折磨,但是他還有什麼選擇呢?於是他繼續往下走,一直走一直走。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說:「我到了沒阿!」

「還沒呢!」

於是他又一直走。

「我到了沒阿!」

「還沒呢!」

於是他又一直走。

「我到了沒阿!」

由於我在這樣寫下去可能會有洗P幣的嫌疑,於是他終於得到了不同的回應:

「你別再問了!好煩阿!」

壞蛋說:「我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到!」

那聲音說:「你是永遠都不會到的!」

壞蛋疑惑的說:「永遠不會到?那這算哪門子地獄!」

那聲音說:「這是很合格的地獄阿!你質疑我的設計嗎!」

壞蛋啐道:「爛死了!我一點痛苦也感覺不到!」

那聲音說:「你這愚蠢的傢伙,居然敢質疑我的設計。」

「既然如此,就讓我來給你好好解釋一下。」

「前一陣子,在我前一任的那個傢伙因為預算耗用太高,設置了太多道具,被Fire了。」

「我被迫到這個沒人想擔當的職位上,又無聊又麻煩。老闆告誡我,成本一定要低!現在
什麼都要Cost down…真是個慣老闆。」

「於是我想說,為了削減成本,我必須要好好的思考怎麼設計地獄…你們人間界不是有個
比爾蓋茲說,我會聘雇懶惰的人,因為他們會想出方法來簡單做事嗎?話說回來這句話好
像不該這麼用。」

「我用哲學的方式思考,我終於想到了!你看看你眼前的通道。」

壞蛋看著石頭通道,斜斜的往下,無盡延伸。

「就你的感覺上而言,越往下走會越糟糕,不論這個糟糕的感覺有多微小對吧?」

壞蛋說:「聽你這麼一說,我似乎是感覺有那麼一點糟糕。」

「沒錯,而這個通道是無盡延伸的!這很好實現,只要寫個while(true)…阿!不小心把
商業機密說出來了!總而言之,這個通道是無限延伸的。而你往下走會感到越來越糟糕,
越來越往下沉淪,世界變的越來越壞。」

「現在讓我們來回想一下地獄的定義。地獄的定義是『在這個空間內感受到無盡的痛苦
』。假設你走一公尺感受到的痛苦指數是0.001好了。你要走無限公尺,無限*0.001=無限
!!你感受到無限的痛苦!所以這就是一個地獄啦!很合理吧!」

壞蛋歪著頭想一下,然後說道:「還真那麼有點道理。」

「是吧!現在如果你沒事的話,我要回去看「絕命毒師」了。你們人類拍的影集還真好看
…」

壞蛋很想吐槽,可是他想不出有什麼可以說的。而且他也沒其他的事可以做,所以他只好
繼續往下走了。

繼續往下走。

一直走。

一直走。

偶爾他會說「我到了沒阿?」而魔鬼會回答他:「還沒呢!」

第一次問是五百萬年前,而在一百五十萬年前,他又問了一次。

然後他現在又問了一次,魔鬼依然回答他:「還沒呢!」

現在他真的覺得有點痛苦了。

夢醒

一樣是發表在marvel版的短篇小說。順道一提,emansihtedamiyughcuson是"No such guy, I made this name."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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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們其他人的經驗是如何,不過對我來說,我的睡眠品質一向很好。

我的意識,或著說,我的大腦最先醒來。與此同時,我的雙眼並沒有睜開。我自睡夢中清
醒的感覺總是這樣,如同從一泓深黑的池水中浮出一樣。意識就如同氧氣一般進入我的世
界。在小說或電影裡時常出現的那種「從高處墜落後突然驚醒」的經驗從來沒有發生在我
身上。

接著進入我的世界的是一絲幽香。小莎的香味。這個味道是我生命中最愛的味道。好吧,
也許我更喜歡烤牛排的味道,不過人不可能每天早上都聞著烤牛排的香味起床。不管我們
身在何處,不管小莎昨晚用什麼洗澡,或她擦了什麼香水,這股味道都會隱藏其下成為她
身上香氣的基調,就好像搖滾樂團中的貝斯一樣。

我轉動身體,感受小莎赤裸的肩膀摩娑著我的肩膀。我睜開眼睛。

陽光自窗簾的縫隙中照進房中,從陽光的痕跡中可以看見灰塵飛揚的痕跡。光照亮著亂糟
糟的房間,地上散落著我和小莎昨晚隨手亂扔到地上的衣物。透過光的反射,我僅僅可以
些微看見小莎的側臉。她的身軀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睫毛微微顫動著。

我用一種有如祈禱般的虔敬心情看著,因為這一幕就有如一幅圖畫。我不敢稍動,怕最輕
微的動作就會破壞這個早晨的完美。

然後我想起來今天要上班,我翻過身拿起鬧鐘。離上班時間還有兩個小時。我還可以繼續
睡。我很幸運,工作的餐廳中午才開張。

背後傳來小莎的輕嚶,我的動作似乎把她吵醒了。我轉過身看著她,她的眉毛緊緊皺著,
然後倏地睜開雙眼看著我。

她的眼中的情感很奇怪,帶著悲傷、恐懼、驚愕、還有最多的是…不可置信,然後她哭了


我驚愕的看著她,將她擁進懷中,盡可能的去安撫她。雖然我還睡意朦朧的,而且根本搞
不懂發生什麼事。

她抽抽噎噎的告訴我,她做了一個噩夢。很糟很糟的噩夢,很多人死掉的噩夢。她的家人
死了,她的朋友死了,我死了。世界陷入一片火海。她說,她剛起床時不知道自己身在何
處,而現在攫住她的是一股巨大的悲傷和安心感。

她描述著那種回想起自己人生的感覺,記憶像是潮水一般湧進大腦的感覺。

我閉著眼睛喃喃的告訴她沒事了,一邊心想著女人真是麻煩。明明什麼事也沒發生,就偏
要做個自己嚇自己的夢。

然後等她在次入睡後,我才可以放鬆下來。離上班還有兩個小時,我必須好好利用這段時
間,畢竟昨天晚上真的有點累人…

我又將頭埋入那潭黑水。

--

我要窒息了。

這是我睜開雙眼後第一個想法,因為我正他媽的整個人浸在水中。我狂亂的舞動四肢,敲
打玻璃,同時嘗試閉住氣。我腦中一片混亂,不懂自己位於何處,也不曉得這片將我關住
的玻璃是從何而來。我拼命的敲打玻璃,但是雙手的力道被水的阻力抵銷不少,而因為閉
氣的關係,我的力氣正在迅速消逝中。

然後一陣天旋地轉,我感覺我的鼻子受到重擊,整個世界淹沒在怦然巨響中。那面玻璃倒
下了,我也隨著水流了出來,趴在玻璃上。我用雙手支撐起身體,拼命的咳嗽。

一陣深呼吸後,我回頭看著剛剛囚禁著我的容器。那玩意看起來像是…某種科幻電影裡面
才會出現的東西。環顧這個房間,有十來個這樣的容器相當整齊的排序著。它們都是空的
,在「我的容器」旁邊,有好幾個容器的玻璃倒在地上。就好像…就好像有人從裡面出來
過一樣。

這時我才注意到,我全身是赤裸的。但是雖然沒穿衣服又濕答答的,我卻一點都不冷。我
檢查了一下身體,沒有任何可見的傷痕。

對於怎麼來到這個房間的,我完全沒有任何概念及記憶,我上一個記憶是和小莎肩並肩入
睡。逐漸冷靜下來後,我思索著種種可能性。雖然很荒謬,但是最有可能的答案是我被外
星人綁架了。這個房間看起來相當科幻,牆壁和容器都是光滑又潔白,不帶有一絲髒汙或
痕跡。就連我剛剛撞倒的玻璃也是一點裂痕也沒有,也許那不是玻璃,而是某種我不知道
的材質。

房間的盡頭有個開口,應該是出口吧。我走出出口,來到了一個走廊中。這個走廊相當的
長,兩側可以看見許多入口,盡頭是一片黑暗。這個地方,不管到底他媽的是哪裡,十分
的灰暗。只有僅僅可以讓人勉強看見東西的照明而已。

不管如何,我必須了解這裡是哪裡,我現在可能處在極端的危險中,平白無辜捲入可怕的
事件,就像那種人們會在網路論壇的恐怖討論區發表的恐怖事情一樣。我打算走進離我最
近的房間調查一番,這時我踢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那硬硬的東西是根鐵撬。

我將鐵撬撿起來,瞇著眼睛仔細看了一下,在這個似乎很高科技的地方出現這樣一根鐵撬
十分的不搭調。就在我將鐵撬湊近眼睛時,我聞到鐵橇上有血的味道,很淡,好像過了很
久,但是我確定那是血。

這把鐵橇上沾滿了血。

看來這地方絕對非常危險,我將鐵撬持在手中,輕輕的走進第一個房間中。然後我又再一
次受到了極大的震撼,雖然我已經處在這種極端不尋常的環境中了。

這個房間有一張桌子和一大堆紙。白色的A4紙散落在地上,上面用鉛筆密密麻麻的畫滿了
塗鴉。塗鴉的內容各式各樣,但大部分都是日常生活中可以看見的東西,例如說一棵樹、
一台車。但有些塗鴉則像是精神病人的作品,看不出意義。

而這些都不是震撼到我的事物,而是放在那張潔白桌子上唯一的一張A4紙,這張A4紙旁邊
擺著一根自動鉛筆,上面用鉛筆素描畫著-小莎。

小莎的畫像。

在震撼過後我感到憤怒在我的體內升起,難道小莎也被他們帶來這裡了?他們想對我怎樣
就怎樣,但他們休想碰我的女人!我掃視了一下房間,沒看到除了小莎的畫像之外值得注
意的東西,持著鐵撬輕步走回走廊。

我盡可能放輕我的腳步。我現在面對的是極端危險的敵人,他們不但暗中綁架了我,甚至
還有可能帶走了小莎。我必須極端謹慎,用鐵撬當武器來面對任何未知的敵人。真希望我
剛剛破出「容器」時沒有發出那麼大的聲響。

我又調查了好幾個房間,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收穫。這些房間一律都很簡單,有些不知所
以的建物。也許他們是高科技的產物,只是我不知道使用方法。

在走廊的盡頭是一個寬闊的大廳,這個大廳除了中央一根連接天花板的粗大柱子之外什麼
都沒有。設計這個地方的傢伙,不管是人還是外星生物,還真是懶惰。

在大廳角落的一堆像山的物體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朝著那堆物體走近。然後,又一次的
,我又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那一堆東西是屍體,一大堆的屍體,有男有女。他們全數赤裸著,被人好像沙袋一樣的胡
亂堆放在角落。我看不出他們死了多久了,但肯定是一段不短的時間。血在屍體周圍形成
一個乾涸的小圈。在他們的身體上,主要是頭上,有著遭重物擊打的傷口。

我感覺我拿著那根沉重鐵撬的手在發抖。

我蹲下身來,開始翻找屍體堆。死人冰涼的皮膚讓我感到噁心,但是我睜大雙眼在昏暗的
燈光中仔細檢視他們的臉,檢視每一個女人的臉,我的心跳如雷。

屍體大約十來個,好險,小莎不在其中。我仔細確認了好幾次。

就在我放下心後,我才注意到幾個奇怪的事實。這些屍體明顯已經死了很久了,但是我一
點味道也沒有聞到,除了淡淡的血腥味。而且他們也沒有任何腐敗的跡象。所以我剛進大
廳時才沒有立刻注意到。

我站起身,這個地方有太多我搞不懂的東西,但現在我最需要搞懂的是如何出去。我開始
尋找出口,但是這個大廳除了我進來的入口之外並沒有別的出入口。

我又來回巡梭了這個奇怪的地方好幾次,每個房間都進去仔細的檢查過。但是我完全沒有
找到任何缺口,一個都沒有!沒有像是通風口的地方,沒有任何對外的出口。整個地方就
像是他媽的完全密閉的!這完全說不過去,我呼吸的氧氣是從哪來的?除此之外,我也沒
有看到任何電燈,但是照明卻仍然無處不在,雖然很暗但保持著肉眼可見物的程度。

這整個地方,就像是一個冷靜的瘋人的內心一般。除了屍體和A4紙之外沒有任何瑕疵和缺
點。我找不到任何可能的出入口。我甚至拿著鐵撬重重敲打牆壁,但連一點看的見的痕跡
都沒有。

我將那堆畫作,包含小莎的畫像拿起來仔細檢視了一番。結論就和我剛剛看見的一樣,用
還不錯的筆法將一些日常可見的東西給描繪下來。但這並沒有使我內心稍微安定一些。

一段時間過去了。我並不知道是多久,在這個死寂的空間之中很難察覺到時間的意義。也
許有幾個小時,或幾天?我仍然沒有找到任何線索,任何讓這整件事稍微說的過去的東西
。我對這地方的了解就和我剛從容器中出來時差不多。我也仔細檢視了那些容器,但並沒
有發覺什麼特別的資訊。

在尋找出口的同時,我也在內心仔細思量著各種可能性。首先最有可能的就是我被外星人
給綁架了,或著是某種地球上的神秘組織。不管是什麼樣的生物將我帶來這裡,他們一定
擁有高科技能力。而那幅小莎的畫像…我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到任何原因讓那東西會出現
在這裡。我極度擔心著小莎。

又是一段時間。

又一段時間。

我感覺自己快瘋了,我沒辦法感受時間。時間似乎已經過去了好幾天,又似乎僅僅只有幾
小時。在這沒有任何參照物,一切都靜止的所在,時間已經失去了它的意義。

我擔心如果我找不到出去的路,我會餓死在這裡。但是不管過了多久,我一點飢餓的感覺
都沒有。

又是一段時間。

又一段時間。

然後在我回覆意識後,我發覺我正盯著小莎的畫像看。雖然它的存在讓我感到十分恐懼,
但小莎的臉孔讓我感到安心。

我此生還能再見到你嗎?

我疲憊的走出房間,來到大廳。心中充滿了絕望。我將雙手靠在柱子上,低下頭。

「進行指紋辨識程序。」一個甜美的女聲說。

我嚇的膽子差點從喉嚨跳了出來,跌坐在地上。整個空間突然光明大放,而那根潔白的柱
子-現在上面出現了數不清的複雜立體成像畫面。(我沒親眼看過立體成像,可是那跟電
玩裡面出現的一模一樣)

「指紋辨識程序已通過,歡迎您使用本系統-!$@#%!#先生。」甜美的女聲說。但是我聽
不懂她用來稱呼我的名稱,那似乎不像是人類的語言,而是由一長串十分特別的音節組成
的發音。而非常奇怪的是,那串音節-對我來說非常熟悉。

我感覺有些什麼在我的記憶深處翻攪著,掙扎著想要突破水面。但當我想要攫住它時,卻
又從指尖溜走。

立體成像畫面上出現了數不清的符號和資訊,眼花撩亂的閃動著,在我還來不及查看時,
甜美的女聲說道:

「您有-一個新留言,來自-典獄長。是否讀取留言?」

我被突然出現的大量新資訊給淹沒了,但我實在太急切要找到出去的路,於是我並沒有仔
細思考,就大聲回答:「是!」

立體成像們一閃,然後盡數消失。在潔白柱子的中央出現了一個像是Youtube播放畫面的
立體成像。一個中年男人面對著盡頭,他的表情漠然。

那傢伙咳了兩聲,然後說道:「呃…我是典獄長。這個訊息發送給所有位於@!#!$!星球第
8號監獄永恆拘禁的人犯們,而你是第11號人犯,因為文明毀滅罪被判處永恆拘禁,」

「我發這封訊息是想通知各位-我們的預算快不夠了,我們沒辦法一直管理第8號監獄,
你們的維生系統和「夢藥」的成本太昂貴了,因此我們打算棄置第8號監獄。」

「雖然如此,我們並不會放任各位在永恆的孤寂中瘋狂,那樣太不人道了。因此我提供了
各位一根鐵撬-請各位,利用這根鐵撬當作工具,來爭奪剩下的「夢藥」。」

典獄長露出了敷衍的笑容。「我建議各位盡量搶奪盡可能多的「夢藥」,其所剩劑量已經
不多。大概還有…一千兩百年吧,我沒有記得很清楚,好啦就這樣。」

典獄長匆匆站起來走出畫面,在他都還沒完全走出畫面之前,立體成像就消失了。

我呆呆站在原地,盯著立體成像原來的位置。

我有提到過那種感覺嗎?意識就像氧氣一般進入我的大腦,記憶如潮水一般湧進腦海。

我抬起手-我打算重新啟動監獄的系統。但不是用聲控,而是用我體內的磁力。在我出生
時接受的基因改造,讓我可以用意識控制身體發出的磁場,藉以控制周遭的機器。在人類
現有的科技當中,這只是一項簡單的技術。在五百多年前發展成熟的吧。

主系統重新被啟動了,甜美的女聲詢問我:「emansihtedamiyughcuson先生,請問要執行
何種操作?」

我要重新進入維生系統,使用夢藥劑量-40年。

「收到,已準備執行進入程序。」

我回頭走向收納容器-維生系統的房間,對於那個有著我的畫作的房間,我並沒有再看一
眼。這次設定的時間有點太短了,雖然有遺失記憶的可能性,但每次醒來都讓人感覺很不
舒服。40年我想差不多。

我迫不急待的進入維生系統,現在我已經回想起該怎麼正確使用它了。雖然剛起床的時候
有點迷糊,不過花一點時間就能回想起所有事情。

但我才不需要這些記憶,它們讓人太不舒服了。

小莎正等著我幫她煮早餐呢。

它們

這篇短文我自己覺得挺有趣的,或許將來有一天會重寫它。

--

一覺醒來,世界就變了。被它們占據。但世界仍照常運作。


小王自床上起身,感覺到熟悉的煩躁不快感。這是正常的,很少有像他這樣的22k上班族
能夠在上班前不感到煩躁的。床旁邊妻子已經消失了,她總是比較早起去上班-他們家
是雙薪家庭,還沒有生小孩。但妻子已經懷孕了,小王總是要求她請產假,但妻子說,能
夠多上一天班是一天,他們家的生活已經很拮据了。

小王刷牙盥洗,開車出門。他開至車水馬龍的羅斯福路上,經過台大捷運站。當經過麥當
勞時,他感覺到一股微微的不對勁。你知道的,就是那種有的時候我們忘記了帶某個東西
會有的感覺。於是他在腦中審視自己有沒有忘了什麼。公事包,有了;錢包,有了;手機
,也帶了。

並沒有什麼不對,不安究竟從何而來?他沒有理會。

到了公司,和警衛打聲招呼後,按電梯上樓。此刻他腦中所想的還只是一些平凡的瑣碎小
事。進度落後的那件Case,該如何跟主管拖延呢?他還沒想出來。

電梯門打開,小王走出去時就看到了正在泡咖啡的秘書小妹。秘書小妹年紀只有23歲,青
春可愛。小王立刻露出不自然的微笑和她打招呼。當然啦,雖然他已經娶老婆了,但這是
所有男人都會有的正常反應嘛。秘書小妹也用可愛的笑容回應了他。

這時小王注意到主管迎面走來,他轉過頭面向主管,露出微笑(這個就沒那麼熱切)說:
「主管早,今天…」


他愣住了。


在他面前的是主管,但「它」不是主管。「它」看起來是主管的樣子,但是somehow,小
王知道那不是主管,而是另外一種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它」張開嘴唇說道:「Hi小王,上次那個案子現在進度怎麼樣了?」

小王望進「它」的眼睛,他驚恐的發現,「它」已經知道小王知道這個事實的…事實。

「它」的嘴巴說:「小王?怎麼了?你案子做不出來嗎?」

「它」的眼睛說:如果你告訴其它人,我會殺了你。



--



小王靜靜的坐在辦公桌上,但他握著茶杯的手在發抖。

眼前的電腦上有案子的進度,如果再Delay下去肯定要黑掉了。但他完全不在乎。他腦中
所想的,只有「它」。


「它們」。


小王站起身來,環視整個公司。


人事組的張小姐。

主管。

業務組的小李。


這些人,外表看起來都和以往一樣。他們也和公司裡的其他人正常的互動、說話、聊天。

但小王知道,他們都已經不是人了,都是某些別的什麼東西…



--

折磨的一天。小王開車回家,這次他開的非常慢,他靠右側,打量著如潮水般的路人。

他了解到為什麼早上會有那些不對勁的感覺了,那就是因為,人群已經不是以往的人群。

在小王的眼中,就有如一個個發光的人體一般,他看出那些…那些怪物就在人群裡。看
起來跟正常人完全一樣,行為也跟正常人完全一樣,甚至連捷運站出口賣口香糖的,也有
一個已經不是人了。

它們混在我們之中。

小王感到冷汗落下,曾幾何時椅背已經濕了一片。直到後面的車子開始按喇叭,他才如夢
初醒的用力踩下油門。



他幾乎是用摔的摔進了家門,趴在地上直喘氣。他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不知
道它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他不知道為什麼只有他會知道,他感到深深的恐懼。

他聽到妻子的腳步聲匆匆接近,妻子的聲音說:「天哪!你怎麼了?你貧血了嗎?案子又
做不出來?」

他沒說話,低頭看著地板。他還沒決定要不要把這一切跟妻子說。它們可能會對他不利。

他抬起頭來,面向妻子,做出一個勉強的微笑說:「沒事,我只是…」



恐懼在那一瞬間爆發出來,他幾乎要用力甩開這個抱著他的人體。他的呼吸加速,瞳孔收
縮。從喉嚨深處發出毫無意義的音節。


為什麼是她?為什麼是她?為什麼是她?


「妻子」的嘴巴說:「只是什麼?你倒是說話阿!」

「妻子」的眼睛說:「很高興我們達成共識了。」

--

在那個瞬間,小王有想把「它」直接掐死的衝動。

他的雙手顫抖,內心中是無比的恐懼,但是雙眼已露出殺意。他站起身來,臉色陰沉。

他聽到「它」說:「老公?你怎麼了?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不要嘲弄我…你這個怪物!他緊緊握拳,準備要將眼前的怪物殺死,不論它會用什麼手段
來抵抗…但此時,他突然想到,「它」的體內有他的孩子。

他能感覺到他的孩子,沒有被變成怪物。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感覺得到。但是如果殺死
了「它」,孩子也一定會死。

握緊的雙手放鬆了。

此時,小王想到了妻子。眼前這個將妻子取而代之的怪物,一定已經把她殺死了…想到這
裡,他的眼睛盈滿了淚水。

他低頭望著它。它的眼睛在大笑。它說:「你怎麼了,你…你在哭嗎?」

我恨你。小王低聲說:「我沒事。」然後繞過了「它」,走進了房間。



--


小王只能看著世界逐漸崩毀,卻無能為力。


他是唯一知道這點的人。那就是我們生存的這個世界,已經被它們占據了。那些莫以名狀
的怪物…!他沒有辦法告訴任何人,沒有人會相信!只有他,有能力分辨出它們。

小王依然過著每天上下班的生活,當他開車經過車水馬龍的羅斯福路,就可以發現人群中
怪物的數量變多了,每天持續的在變多。

當他在麥當勞買午餐,那個長相是店員的怪物詢問他:「先生請問要內用還是外帶?」

它的眼睛在說:「世界終將是我們的…」

他在公司,長相是主管的怪物質問他:「你為什麼東西做不出來?你想被炒魷魚嗎?」

它的眼睛在說:「你無能為力…沒有人會相信你…」

小王抬頭看著主管,主管的語氣兇惡,但是嘴邊卻露出了微笑。

惡毒的微笑。

世界在收縮,聚成一個點。小王想拿出刀子刺進眼前的怪物的喉嚨。

「說話啊?喂!?你發呆啊?」

他突然清醒過來,從手到胸口到喉嚨都在顫抖著,小王輕輕放開口袋裡的水果刀,低聲說
:「嗯。」


--

醫院來的電話,他老婆要生了。

小王驅車前往醫院。一路上他的目光瘋狂的轉動。幾乎都是它們,活人已經相當少了。在
車子經過時,一些它們看著車子,它們的眼神透過玻璃望進小王的眼睛,說:「下一個是
你。」

小王拼命按喇叭,然後把油門踩到底。所有的它們都轉過頭來看著他。它們的想法塞滿了
他的腦海。下一個是你,下一個是你,下一個是你。他無法思考了,他闖過了每一個紅燈
,一邊開車,一邊從喉嚨發出低吼。

到了醫院,櫃檯的怪物對他說他的老婆已經生了,要他趕快過去看她我知道你想要做什麼
而你一定會因此而後悔,小王拔腿就跑,因為時間快要不夠了。現在分秒必爭!在一路上
經過的每一個怪物都嘲笑他,憎恨他,恨不得將他化為虛無取而代之,而他將改變這一切
!他跑到老婆的病房,站在門口,大口喘著氣。

躺在床上的怪物看著小王,它說:「老公,是個男孩,老公…?」

它的眼神第一次露出恐懼,因為它知道他即將做的事。

小王露出微笑,看到這個就夠了。他掏出水果刀,往它的肚子猛戳,每戳一下都高舉至頭
再用力往下戳,一直戳,一直戳,一直戳。鮮血濺滿了他的衣服,他的雙手,他的微笑!

一切彷彿停滯,只有護士的尖叫聲迴響在無盡的時空中。


--

開庭的時候,他的雙手上了手銬。但是他發現法庭上的法官還有少數一些人都是活人,於
是他跳起來比手畫腳(不是很靈活),嘗試告訴他們真相。法官露出疑惑的表情,他嘗試
告訴他們一切。不要相信任何人!它們是怪物!直到法警過來將他制伏。

他無法理解其他任何事,他只是拼命的嘗試告訴那些倖存的活人真相。上帝啊!他拼命的
嘗試!直到最後失去了他的聲音,變成嘶吼。但那些活人都只是用平靜的表情看著他,因
為他們都已經知道小王是個精神病患。

等到他到了精神病院,他最大的噩夢成真了。周圍的人,心理醫生,護士,其他病人,全
部都是「它們」!他已經無法拯救這個世界,已經無力回天!兩個強壯的、穿著白衣的怪
物將他拖進一個白色的房間,把他綁在一個椅子上,而旁邊一個戴著眼鏡的怪物說:「
二月二十三號下午四點,開始第一次電療。」

它們看著他。第一個怪物的眼睛說:「我跟你保證,」

第二個怪物的眼睛說:「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你會愛慘了。」

他只能在太陽穴之間劇烈的疼痛中不停尖叫,尖叫,尖叫。








--

這一篇是我自己比較喜歡的一篇,問題在於小王是真的瘋子還是唯一看穿真相的人,或者
兩者都是。不過題材似乎太老舊了,Marvel板友不甚喜歡…

我沒去過精神病院,對於精神病院的描寫只來自於電影。

鈴聲

有一次我騎腳踏車時腳踏車前輪莫名的鎖死,讓我跑了一趟醫院,這篇短文的靈感來自於此。

--

鈴聲第一次響起的時候,小李正在騎腳踏車。

但他幾乎沒有注意到,因為那鈴聲是相當輕微的,隱隱約約,似有似無,忽遠忽近。只在
小李的心上敷上一層薄薄的不安的薄膜。更何況小李當時有更需要擔心的,就是那就在明
天下午而且已經幾乎確定會不及格的微積分考試。

中午的大學的路上有著三三兩兩的行人,小李騎著腳踏車穿梭在行人之間,如同鈴鐺敲響
的聲音持續響著,但小李並沒有注意到,之後,也不會回想起來。

小李的腳踏車前輪突然鎖死。

沒有撞到任何東西,沒有按剎車,毫無理由的就這樣鎖住了。於是小李整個連人帶車飛了
起來,在半空中停留了約半秒,接著重重的摔在地上。小李的腹部狠狠的撞到了腳踏車把
手。小李倒在地上,除了腹部的劇痛之外,一時之間無法理解任何事。

他被送到了保健室,除了瘀青和擦傷之外並無大礙。事後檢查腳踏車並沒有任何機械故障
,這件邪門的事也就這麼不了了之。


--


後來小李重修完微積分後,自大學畢業,進入了一家外商公司工作。一日,他正於下班後
漫步走回家,腦中想著是否要繞道去花店,帶一束香檳玫瑰回去給女朋友。

他莫名的感到不安,但這種不安是毫無來由的。夕陽下的台北街道,只有一如既往的車水
馬龍和板著臉的行人,並無什麼特別。

鈴聲突然又響起了。

小李愣住了,他左右尋找鈴聲的來源。鈴聲雖然不大,但卻相當清楚,不規律的響著。附
近並沒有什麼東西像是會發出這種鈴鐺似的聲響。他以前似乎聽過這種鈴聲,但他並不記
得是在哪兒聽到的,只記得對它並沒有什麼太好的印象。

小李東張西望了一會兒,並沒有看到鈴聲的來源。於是他決定忽略它,繼續往前走。此時
,一個東西砸中了他的肩膀。在昏迷之前,他唯一感受到的只有一股無法忍受的劇痛。

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護士告訴他,一塊招牌掉了下來,砸中他的右肩,骨折了。需要住
幾個禮拜的院。

「那個老闆說招牌很久了都沒出事,根本沒道理會掉下來,哼,反正他是賠定了。」護士
輕蔑的對小李說。

比起這件事,更令小李不安的是,走在他後面的人也被砸到,砸了一個頭破血流。他剛好
就躺在小李的隔壁,此刻正哼哼唧唧的埋怨著。

「他媽的好端端在路上也被打破頭…真他媽的倒楣,你說是吧?」他轉頭對小李抱怨。

--

又過了幾年,小李只是過著平靜的生活。只是他的腦中時常回響起那令人不安的鈴聲。
某日,他坐在一個麥當勞中的靠窗位置吃午餐。他的旁邊是一家四口,此刻爸爸和兒子正
開心的歡笑著。但雖然是這樣一個令人放鬆的場景,他心中的不安卻持續增長著,似乎是
已經預料到什麼的發生。

鈴聲響起了,大聲,而急促。不規律的叮叮聲。呼吸凜住了,心臟開始加速,腎上腺素分
泌,彷彿被獵人盯上的獵物。

小李往四周看了一圈,果然並沒有任何人事物正在搖響鈴鐺之類的東西。也沒有任何人表
現出同樣聽到鈴聲的反應。他並沒有做出什麼動作,只是繼續坐著喝著他的拿鐵。這個地
方看起來不像是有任何危險的物品,離廚房也很遠。

小李轉頭看著落地窗外,路上沒有車,對向遠方倒是有台卡車。那台卡車開的很快。

而且還越來越快。

小李盯著那台卡車,那台卡車的加速度完全不是在市區應有的加速度。再者說現在是紅燈
。卡車以極快的速度超越安全島,然後,毫無道理的,往左轉了一個大彎,往小李的方向
直直衝了過來。

小李瞪大了眼睛,瞳孔收縮,你他媽的在開我玩笑…

一聲巨響伴隨數聲尖叫,卡車衝進了麥當勞!





醒過來之後,小李全身包滿了繃帶躺在加護病房。一個護士對他講了許多話,但以他現在
模糊不清的腦袋,只能理解幾個特定的單字。

全身性骨折。
腦震盪。
昏迷三個月。
大難不死。
(可能是)剎車失靈。
(無法理解的)方向盤失控。
持續觀察數個月。
(理想情況下)不會有後遺症。









卡車司機和那一家四口,都死了。



--


十年之後,老李坐在客廳中邊看電視邊抽菸。

在他心中,不安持續咬嚙著。這種不安時常出現,但很少有今天這麼強烈。老李已經學會
和它相處。

他並不是沒有尋找過幫助,但那個據說很有名的半仙,在一看到他的臉時,就擺出無可幫
忙的表情揮揮手要他離開了。

他看著已懷孕的妻子,妻子正專注著看著康熙來了,沒有注意到他。

然後,鈴聲響了。

清楚的鈴聲,緩慢的鈴聲,緩慢卻實在,不規律的鈴聲,彷彿不可改變的命運。

而他也已經準備好了。老李站起身來,他說:「我菸抽完了,去Seven買。」然後把剛點燃
的煙在菸灰缸中捻熄。

妻子沒有回應,她幹麻要回應?老李不過去買菸而已。

老李緩慢的走近家門,他注意到鈴聲似乎越來越急促了。

老李開門,回頭對妻子笑說:「掰掰。」

妻子也抬起頭來對他一笑。她看見了老李的笑容,然後他就出門了。

這個笑容在往後的數十年將會時常的盤旋在老李的妻子的心頭,使她無法忘卻。但是,她
現在還不知道這點。她現在還不知道。

至高傑作(1)

發表在ptt marvel版的文章,但我只寫了這一篇就興致索然,再也寫不下去了。事到如今也忘了自己當時到底想要寫什麼。

--

我正站在家中的落地窗前,望著被窗外搖曳的樹影所遮擋的陽光,享受著一個下午的寧靜
。此時,門鈴響了。

我走去開門,門外的是我從大學時代同窗的好友,H君。我招待H君進門,拿出珍貴的好酒
倒入杯中請好友品嘗。在幾句閒話家常後,H露出凝重的神情,向我提出了此番造訪真正
的目的。他詢問我:「你能不能告訴我,作家F現在究竟怎麼了?他的失蹤已經使媒體陷
入恐慌狀態。」

本來,關於這件事情的真相我是不會跟任何人說的,我並不期望有人會相信。但H是我最
能夠信任的人,同樣的,我也能期望他相信我的話,並且不會向別人透露這個離奇的故
事。

於是,我深吸一口氣,說出真相:「F死了。」

H不可置信的望著我,他說道:「那是世界的不幸…但,他為何會過世?」

我淡淡的道:「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


關於名震天下的作家F的童年,就連與他最親近的人,也就是我,也完全不了解。也許知
道的人都已不在人世了吧。曾有一次,F和我透露他沒有唸過高中,不過有趣的是,我跟他
第一次相遇,卻是在一所大學中。

當時我大學二年級,我選修的一門科目需要參考資料,於是我前往我學校的圖書館借書。
我們學校的圖書館需要學生證刷卡才能進入,當我拿出學生證要刷卡時,一名蓬頭垢面,
臉色蒼白的年輕人叫住了我。他說:「先生,可以請你帶我進去嗎?我進不去。」

這是我和F的第一次邂逅。

我詫異道:「你可以到那邊的櫃台,用你的身分證辦臨時借閱證入館,不用找我幫忙阿。
再說兩個人一起進去也是違反規定的。」

他露出為難的神色說道:「我親愛的先生,我很抱歉,但是我並不擁有身分證。」

「沒有身分證‥?!」我又更加的訝異了。但是這個男人身上的某種氣質,和他奇怪的用
字遣詞讓我對他產生了古怪的好感。於是我悄悄對他說道:「好吧,跟我來。趁館員不注
意時溜進去。」

於是在圖書館員被另外一個要借書的人吸引了注意時,我快速的刷了卡,和F溜進了圖書
館。我問他:「你想看什麼書?」他低聲回答:「咆哮山莊。」

咆哮山莊?依稀記得這似乎是某本古典文學的名稱,但是怎麼會有年輕人想看這種書呢?
我道:「咆哮山莊?我沒看過耶,好看嗎?」

「我相信一定相當精彩。」他的神色突然變得興奮起來,開始喋喋不休道:「我也沒看過
,但是我看過簡愛。你不知道這兩者的關係?它們都是由知名的伯朗特三姊妹所寫的,伯
朗特三姊妹是英國文學的傳奇,在19世紀中…blahblahblah…」接著他開始闡述許多關於
這三姊妹的資料,以及…老實說我忘了,我對這些事情從來不是那麼感興趣。不過當時,
他的這種行為讓我對他這個人產生了高度的興趣。

這時我們走到了古典書櫃的前方,我說:「那麼,『咆哮山莊』在哪裡?」

他說:「我也不知道,要找一下。」

「啊?」我以為他之前已經在網路上查過這本書的索書號,因此才這麼胸有成竹的走到這
裡。一般來說,如果你沒先查詢過某本書,你甚至不能確定圖書館有沒有收錄這本書。

此時,我親眼看見F的異常表現。只見他眼睛從左至右掃過了整個書櫃,不過短短兩秒的
時間。接著,他伸手從他的右腳邊拿出一本小知堂文化所出版的「咆哮山莊」,說道:
「在這裡。」

我心中的訝異自不待言了。可是接下來他的舉動,甚至讓我更加的訝異。他就這麼站在書
櫃前翻起了「咆哮山莊」,從第一頁開始看。他的眼球快速的抖動,大概十秒鐘,他就翻
到了下一頁。口中唸唸有詞,身體微微晃動。

印象中,我有點被他嚇著了。我並沒有阻止他的行為,也沒有做出任何的動作。就這樣過
約三分鐘吧,他居然無視我的存在,就這樣一直持續他的超快速閱讀。我開始感到不耐煩
了,於是我輕輕的咳嗽。

他完全不理會我。

我說道(音量比我想像中大聲):「嘿!你要在這裡把他看完嗎?」

他一驚,將手中的書(似乎已看了三分之一)放下說:「真是抱歉,我剛剛似乎渾然忘我
了…但是,我沒有借書證。」

「沒有借書證,那我也沒辦法。總不成用我的借書證幫你…」我正要這樣斷然拒絕他,他
卻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我。我不禁說道:「好啦!我幫你借書,但是你一定要還,可不
要給我拿了書就跑。」

「放心吧!對於書我絕不會做出這種不名譽的行為。我願以我看過的每一本書起誓。」

我說:「你看過的所有書?那該是有幾本書阿?」

他的嘴邊露出一抹微笑說:「很多。」


---


於是呢,我幫這個麻煩的傢伙借了咆哮山莊,出了圖書館,把書拿給了F說:「那你什麼時
候把書還我?」

F說:「明天就可以。」也是啦,按照我剛剛的經驗搞不好我們離開後十分鐘他就看完整本
書了。於是我說:「你把手機給我,到時再連絡」。

F忸怩到:「我也沒有手機,跟電話。」

啊…?沒有手機跟電話,你是怎麼生存下來的?我說:「那該怎麼辦?」

他思索了下說:「不如你到我家來取書吧!離這裡不遠,我順便請你吃晚餐,報答你替我
借書的恩情。」

這時我對他這個人已經有了相當濃厚的好奇心,同時他身上某種無法偽裝的純真特質讓我
完全的相信他。因此我答應了。

翌日,我站在F的家門口。一座古老異常的紅漆欄杆門,仍可從痕跡中看出它仍嶄新時的
氣派與高貴,如今卻只剩淒涼之感。

我按下對講機門鈴,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請進。」


---未完待續

擊顱者

發表在ptt的文章,但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這篇想要表達什麼。

--

  一張照片,死者是年約30多歲的上班族,死亡地點是在公司,死因是頭部重擊導致
的顱內出血,屍體的旁邊用麥克筆在地上寫著"機八"兩個字。

  一張照片,死者是年約25歲的OL,死亡地點在自宅,死因是頭部重擊導致的顱內
出血,屍體旁邊的筆記本用原子筆寫著"外遇"兩個字。

  這裡是重案組的會議室,燈已經關了起來,一名警員正在用投影機放出最近知名的
"連環擊顱案"中的受害者照片。

  一張照片,死者是一對夫妻,死亡地點在自宅,死因都是頭部重擊導致的顱內出血,
屍體旁邊用蠟筆歪歪扭扭的寫著"青椒"兩個字。

  站在台上的警員道,「各位可以看到,這幾張是這個禮拜發生的案件。我們的朋友"擊
顱者"已經越來越猖狂了。」

  在兩個多月前,城市裡發生了一連串的案件,受害者均是頭部遭受重擊而死,在現場
均沒有發現任何的凶器。但經過判定,凶器很有可能都是球棒。此外,在屍體的旁邊均有
留下一些意義不明的文字。

  一張照片,死者是剛年滿18歲的高中生,死亡地點在網咖,死因是頭部重擊導致的
顱內出血,屍體旁邊有一張發票,上面用原子筆寫著"垃圾 話多"四個字。

  坐在下面的局長歎了口氣,說:「已經十數起案件發生,手法都一樣,但我們卻一點
線索都沒有,甚至連監視器都沒拍到任何可疑的人物。這樣下去,國家執行秩序的公信力
將會大幅度下降。」

  「L探長,關於這件案子你有任何新的進度嗎?」

  「是。」L探長站起身。L探長以破案率奇高聞名,素有神探之稱,因此這件轟動全
國的大案子他也參與了調查的任務。

  「凶手很有可能都是同一個人。根據犯罪心理學,這種不變的犯罪模式很有可能是一
種凶手的"儀式",目的在傳達某些訊息。我認為,破案的關鍵就在屍體旁邊留下的字之中
。」

  L探長的腦筋飛快的思索著,突然,他靈機一動,一個模糊的念頭在腦中誕生。那就
是…屍體旁邊留下來的訊息,它們之間的「共通性」!

  (以下請搭配背景音樂: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nnGCa0XjIg#t=2m4s)


  於是,神探L探長開始緊鑼密鼓的搜查,他搭配洋人做的"IBIS TRAX-3D"-整合式彈
道辨識系統,終於發現了凶手的蛛絲螞跡。L探長獨自一人帶著左輪手槍,駕著車來到了
"擊顱者"所居住的公寓。L探長下車,右手持著左輪手槍,左手拿著一個大型的黑色運動
包包。他按了門鈴,開門的是一位面有倦容的年輕人。

  L探長嘿嘿冷笑道:「跟我走吧,我已經發現了你的真實身分了,"擊顱者"!」

  想不到那年輕人大驚失色,罵了一聲:「幹你娘!」隨後用一根不知道那裡來的球棒
把L探長擊倒在地。年輕人搶出門外,發動車子逃跑。李探長咒罵一聲,發動自己的車子
尾隨在後,展開一場飛車追逐。

  (以下請搭配背景音樂:https://www.youtube.com/watch?v=q3YLDlMGg6c)


  經過驚險刺激長時間的追逐之後,L探長和年輕人在一棟廢棄大樓前停了下來,一半
是因為體力已經不勝負荷,還有一半是因為尿已經憋不住了。年輕人衝進大樓裡面,L探
長手持左輪手槍和黑色包包緊跟在後。兩人跑上了樓梯,連續跑了13樓,到後面都已經
氣喘吁吁。

  L探長喘著氣道:「你…不要動!你在動我就要…我就要…開槍了!」

  年輕人又罵了句髒話,這時已經到了頂樓,年輕人跑到了頂樓的邊緣,眼看著只要再
走兩步他就會自十三樓摔下去了。

  L探長站在他面前,這時氣已經不喘了,他舉起槍對年輕人說「別動,"擊顱者"!
你再動我就要開槍了!」

  年輕人突然一陣瘋狂的大笑,他說:「哈哈哈!你這個蠢蛋!"擊顱者"根本就不是我


  「你還沒有發現嗎?擊顱者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種"意志"!那些被殺的人,殺死他們
的人都是對死者心有怨恨的人。我所做的,不過是下達了簡單的"暗示"而已!

  「真正殺死他們的,是壓力!因為台灣這座鬼島給所有人的"壓力"!」

  年輕人又是一陣瘋狂大笑,往後退了一步,身上的衣服因為風撲撲作響。L探長舉起
槍瞄準道:「不要動!你再動我就要開槍了!」

  年輕人瘋狂大笑說:「你可以殺死我,但"擊顱者"是不會滅亡的,哈哈哈哈哈哈…」
語畢,他就後仰著從高樓上倒了下去。L探長奔向前,低頭看著擊顱者摔的粉碎的屍體。

  然後他抬起頭,看見遠方某個廣場可怕的景象。

  一大堆的屍體被疊了起來,男女老少都有,雖然從這裡看不清楚,但可以料想到他們
都是被球棒給打死的。在廣場的另一邊,有人用燃燒的汽油寫了明亮無比的三個大字:




  「馬英九」




  L探長口中喃喃自語道:「我的老天爺啊…」


  然後他緩緩的從隨身攜帶的大型黑色運動包包裡面,拿出一根鋁製的金屬球棒。

七天

這篇也是數年前發表在ptt marvel版的文章,當時創作這種no sleep式的短文讓我獲得了不少樂趣。

--

  小王走進廚房,看見早餐已經擺好了滿桌。他對坐在桌邊的女兒,還有在一旁的妻子
笑了笑,坐了下來。

  他對著女兒說:「學校有沒有什麼事啊?」,10歲的女兒便開始對他講述在學校發
生的大小事,隔壁的男生在她抽屜裡放蟲子、她把他打了一頓被老師訓斥、還有她畫的圖
得了班上的第一名等等。

  「老師說我畫的很好!」女兒說著,從口袋裡掏出折疊的硬紙,那硬紙有一股蠟筆的
味道,拿給老王。老王笑說:「你怎麼把它折起來了呢?來我看看…」

  打開畫一看,畫的是他們全家三人手牽手。老王摸摸他女兒的頭道:「畫的好棒喔!
爸爸把他貼到冰箱上面,好不好!」女兒開心的說好。此時老婆說道:「待會在貼吧!先
把早餐吃完。」於是老王把畫放進了口袋。

  電視打開著,播報著新聞。老婆留神傾聽了一會,說:「情況似乎越來越緊張了。」
老王就嚴肅了起來,他說:「他們仍然在威脅我們嗎?」

  老婆點點頭。老王低下頭吃起一片土司,心中思索。但國際間的大事,不是他們這種
升斗小民可以掌控的。他們能做的就是盡量做好準備。

  三人吃著,聊天著。老王的妻子對老王說:「熱水器壞了,你等下去修理一下好嗎?
」老王回道:「又壞了?我看直接換一個新的好了。」老婆笑道:「還是節省一點吧。現
在局勢不太好。」老王只得點頭稱是。

  於是吃完之後,老王走到了地下室。熱水器是安放在地下室的。這地下室同時也有防
空洞的用途,裡面囤積著食物飲水,以及無線電。老王拿著工具開始嘗試檢修老舊的熱水
器,但他並不是專業的。直弄到滿頭大汗,他還是找不出原因。

  老王找不出問題,決定休息一下。再說他肚子也餓了。他把板手放在電路板的旁邊,
準備從樓梯走出了地下室。就在他握住門把的那一瞬間,他的意識消散了,淹沒在一陣巨
大的聲響之中。天與地搖動著。在那之後很久,他只感到一片虛無。


--


  老王醒了過來,處在黑暗之中,一時之間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接著他慢慢回想起之前
的事。撫摸牆壁,找到了電燈開關並且按下,但電燈卻沒亮。於是老王依循記憶從黑暗中
找到了手電筒,打開。

  地下室的情景曝露在手電筒的強光之下。燈泡碎裂,而熱水器整個爆炸了。在原本是
熱水器的地方只剩一片焦黑的痕跡。

  老王目瞪口呆,這次可闖下大禍了。他推開門走了出去,心想自己應該沒有昏迷很久
,不然妻子會下來找他的。

  老王走進了客廳,老婆坐在那邊看電視,他對老婆說:「老婆,你沒有聽到剛剛那爆
炸嗎,都把我給炸暈了…」。

  老王的妻子沒有回話,甚至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老王疑惑了,他說:「嘿?哈囉?我在跟你說話!」老婆仍然沒有反應。這時女兒跑
了過來撒嬌,王妻頓時露出開心的微笑,把女兒擁入懷中。但她們兩人都沒有對老王作出
任何的反應,好像他這個人不存在一樣。

  老王心想,這難道是某種冷戰嗎?可是我不記得我最近有犯下什麼錯啊。難道是因為
我把熱水器炸了,因此在處罰我嗎?他伸手要拍女兒的頭,說道:「好啦,你們不要在惡
作劇了。爸爸我…」



  老王全身一僵。  


  他的手穿過去了,沒有摸到任何東西。



--

  老王坐在客廳的角落,看著他的妻子與小孩開心的玩鬧著。思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現在看起來,他可以看見妻子和小孩,但她們卻無法看見他。就算他把東西拿起來在她們
眼前揮動也沒有用。


  老王走出門,站在街道口。一個行人走了過來,老王便站在原地,沒有移動。

  行人穿了過去。

  老王看著行人走遠,他只想到一種解釋:他是幽靈。他已經死了,在地下室被熱水器
炸死,因此成了活人看不到、摸不到的幽靈。

  老王走回屋裡去,看著妻子女兒,眼淚撲簌落下。


--

  第二天。


  這段時間以來,老王只是待在客廳中,看著他的妻子女兒來來去去,一邊垂淚。想著
沒有他的生活,她們該如何過下去。

  但突然的,他有了饑餓的感覺。這讓他大為奇怪…鬼難道也會肚子餓的嗎?老王持續
等著,肚子餓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於是在妻子擺出晚餐時,他拿起了東西來吃。照樣的,
妻子沒有任何反應,對於減少的食物也沒有疑問。



  第三天。


  他走出了家門,看看是否所有人都無法看見他。結果確是如此。不論他發出多大的聲
音,或是擋住一個人的視線,都沒有辦法讓那個人注意到一分半點。他發現很奇怪的事:
他仍然可以開車,用電腦,開門等等。但是任何被他移動過的物品,修改過的資料在離開
他視線之後,下次看見又會恢復原狀。

  也許是因為,鬼是不能對陽間做出任何影響的。被吃完的蘋果,一眨眼又出現在原處
,絲毫不變。



  第四天。



  他成了城市裡的幽魂。他在大街小巷裡穿梭,希望有人能看到自己。沒有。肚子餓時
,就拿餐廳裡的食物來吃。反正不會造成活人的困擾。他突然回想起中原普渡的儀式,買
來大批食物供好兄弟享用-現在的他嘲笑的想著,那其實並不需要,對吧?



  第五天。


  他回到了家中。他已經放棄了被人看見的希望。他好奇自己為什麼沒有前往下一個階
段,沒有審判嗎?不會送我去地獄或天堂嗎?
  
  還是這就是死後的世界,一個靈魂孤單的在世界飄盪?
  
  他只是看著自己的妻子女兒,從日出到深夜,一直看著她們。



  第六天。


  他決定回去地下室看看。走進了地下室,這裡就跟六天前一樣,絲毫不變。他看著那
個焦黑的痕跡,看著當時害死自己的熱水器。

  他突然感到有些地方很奇怪,但又說不上來。在椅子上坐下,正對著他死亡之處,老
王就這麼發呆了起來。反正,現在他有很多時間可以利用。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快接近午夜。老王突然想起來有收音機這個東西,於是他找
出了收音機並轉開它,也算是排解一下無聊。

  他原本期待聽到的是棒球轉播,想不到卻是一個沉痛的聲音說道:「本台連線,位於
首府的總統即將對B國七天前對我國的行為作出聲明,以下直播。」老王愣了愣,接著他
聽到總統的聲音說:「在七天前,B國對我國發射了洲際導彈,這是殘酷的開戰訊號,我
國將準備派出軍隊…」

  老王大為震驚,他大吼道:「洲際導彈?打到了什麼地方?!打到了什麼地方?!」

  收音機裡面的人聽不到老王的說話,但記者很剛好的就在此時說道:「以下是來自C
城記者的訊息-當地幾乎已經全毀,熱度直到今日才降低到適合人類的溫度…」

  簡直不敢置信,因為C城就是老王居住的城市。

  在這所有訊息及思索糾纏在一起的時刻,老王卻突然有了一個非常清晰的念頭:「為
什麼我沒有看見我的屍體?」

  是的,在爆炸熱水器旁邊沒有老王的屍體,連屍塊血跡都沒有。老王沒有注意到這點
因為正常人是不可能看過自己的屍體的。


  一股可怕至極的念頭在心中升起,同時,第七天。


  老王奔出地下室,眼前的情景簡直無法相信。他們家全毀了。

  
  不只他們家,其他建築物都毀了。整齊的從一個方向有著被爆風衝擊的痕跡。

  
  一點聲音都沒有。C城死了。


  老王心中的恐懼已經無法忍受了。他一邊奔跑一邊嘶吼道:「有人嗎!有沒有人在!
還有沒有人啊!!」


  遠方傳來騷動,老王回頭一看,是幾個穿著防護衣的傢伙們,手上拿著奇怪的設備。
穿著防護衣的傢伙們對老王大喊說:「有倖存者!先生不要驚慌!我們馬上來救你了!」


  老王無法思索了。他朝那些人跑去,然後被一顆石頭絆倒,臉砸到了地上。



  他聞到鼻腔中有血的味道。

After you

這篇也是數年前發表在ptt marvel版的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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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又來了,A閉上眼睛,用外套矇住耳朵,嘗試忽略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

  躺在他身邊的是B,B沒有矇住他的耳朵,但A知道他也聽到了。他只是不做反應,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又能做出什麼反應呢?

  A撫摸著他懷裡的衝鋒槍,他突然有一股衝動,想要出去給那慘叫的人一個痛快,但
那是不可能的。現在可是午夜,如果從這隱蔽的躲藏處出去,下場就是變成下一個慘叫的
人。

  A與B無言的躺著。B突然開口說道:「到底是為什麼?」

    相當低的耳語,因為更大的音量就會有被發現的危險。

  A道:「什麼為什麼?」

  B道:「為什麼它們不乾脆一點?為什麼吃一個人,要持續好幾個小時,如此持續的
折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變得越發高亢了。


  A沉默了一下,說:「你知道,最近我時常在思考一種可能性。那就是這一切,不是
某種人為因素造成的,而是對於人類的處罰。」

  「因為人類的驕傲自大,人類犯下的罪惡,因此神派下了…那些『東西』,來處罰
我們」

  「也就因為如此,它們在吃掉一個人之前,要先讓他感到無比的痛苦。」


  B沉默了一下,點點頭。






  慘叫還在持續著。漫漫長夜似乎永無休止。


--

  天亮了。


  A與B推開房門,走了出來。A手裡拿著一張紙看了看,說道:「根據地圖,大概再
兩天,我們就能抵達Delta連絡站了。」

  B沒有回應。

  A說:「他們會引導我們進城的。到時候我們就能喝個痛快了。」

  B說道:「事情不會那麼簡單。C城可能已經淪陷,而我們只剩下一個彈夾。」

  A沉默了一下,說:「別那麼悲觀,C城不會淪陷的。我們就快要安全了。」


  B沒有回應,於是A往Delta連絡站的方向走去,B跟隨在後。他們兩人的心中很清
楚,C城是很有可能已經淪陷的。而如果C城已經淪陷,彈藥及食物所剩不多的他們只有
死路一條。差別在於,是痛快的死,或者是…

  A提醒自己,一定要記得在彈夾中留下至少兩顆子彈。


--


  他們找了一棟破房子,躲了進去,因為夜晚來臨了。它們只有在夜晚才出沒。

  A對著牆角發呆,今夜他們沒有聽到那可憎的叫聲。也許它們不在附近。但他們還是
必須躲藏在安全的地方。B透過窗戶的縫隙看著外面。

  A感到很睏倦,但卻無法入睡。數小時過後,A心想天色應該亮了,於是他直起身,
想要出發繼續他們的旅程。但他剛起來就感到空氣中有一股凝重的氣息。

  透過窗戶的縫隙,B瞪著外面某處,姿勢緊繃。

  A悄聲問道:「怎麼了?」

  B悄聲回道:「它在看。」





  A握緊了衝鋒槍…





  就在這時,B大吼:「快跑!」一邊掏出了手槍。外面傳來一陣騷動,接著一隻巨大
的手臂打穿了破房子的牆壁,差點就抓住了A。

  A和B兩人握著槍衝了出去,沿著大路沒命的往前奔。A邊跑邊回頭發射衝鋒槍,他
看見身後至少有三隻「它們」正緊追在後,他望進「它們」黑暗的雙眼,感到無比的恐懼


  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只要撐到太陽出現,它們就會撤退了。它們一向都是這樣的
。A一邊跑著一邊發射數顆子彈嘗試減緩它們的速度。但這時B卻突然被某個東西絆倒了
。A轉頭看向他的夥伴。B嘶吼道:「你塊陶!不要管我了!快點逃吧!」

  在那一瞬間世界似乎慢了下來,A舉起了他的衝鋒槍對準了B,在他走之前可以先這
麼做,這是對他的老夥伴最大的幫助…

  但A沒有那麼做,取而代之的,他將槍口轉向了正快速衝過來的「它們」。他的心中
突然充滿了信心及勇氣,像個經驗豐富的老兵一樣。雖然很困難,但它們是可以被殺死的
…A扣下板機,數顆子彈射進了怪獸的頭部,一隻倒下了。

  A轉向第二隻,同樣扣下了板機,但這一次怪獸卻靈巧的閃開了子彈,A咒罵一聲,
重新瞄準,又開了幾槍,第二隻怪獸才倒下。

  只剩最後一隻了,A有充分的信心可以殺死它,他瞄準…發射…

  沒子彈了。

  A愣住,眼睜睜的看著怪物衝向自己。A被撲倒在了地上,怪物的臉就在他的面前,
他望進那深不可測的黑色眼眸,聞到了怪物嘴巴中的惡臭氣息。

  又一聲槍響,最後一隻怪獸倒下了。A轉頭一看:同樣倒在地上的B,手裡握著手槍


  兩人相視一笑,太陽正好在此時升起。



--

  又是好幾小時的步行。


  「我們快抵達Delta了。你還剩幾顆子彈?」

  「就一顆了。你槍法比較好,給你。」

  A接過手槍,沉默的看著它。


  兩人終於在天黑前抵達了Delta連絡站。其實就是一個帳篷,裡面有天線及收發器。

  B操作著收發器,嘗試對C城進行聯絡。萬幸的是C城給予了回應。


  「C城嗎?這裡是Delta連絡站,我們是兩名倖存者,已經沒有彈藥與食物,希望能
夠讓我們進入C城庇護。」

  發信器的那端沉默著,然後說道:「很抱歉,我必須告訴你們一個不幸的消息…C城
將要淪陷了。從望遠鏡觀察到有數十隻的它們正在朝你們的方向前進,你們恐怕也無法從
中生存。

  「聽著,求求你們幫我們一個忙,我們要把老弱婦孺從城中撤離,但它們來得太快了
…我們會來不及撤離所有的民眾。我希望你們可以幫忙拖一點時間,你們已經沒有任何生
存的希望了,就在死前幫助更多的人存活吧。

  「對不起…求求你們了…對不起…」

  B感到一陣悲傷,對發信器說:「抱歉,我想我們沒有辦法幫助你們了,我們也必-


  砰!B的腦袋炸開,血灑在了發信器上。在他背後是握著手槍的A。

  A喘著氣,俯身對發信器說道:「沒問題。」


  然後A走出帳棚外,看著遠方數十個奔跑而來的黑影,臉上露出了悲傷的微笑。

死亡小天使

這篇是我最喜歡的幾篇文章之一,發表在ptt marvel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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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瓶掉落到地上,匡啷一聲碎了。

  台啤流了滿地。

  滿面通紅的張喘著氣看著跪坐在他面前的老婆,老婆正隱隱抽泣著。而這,就是近幾
年來在他們家中上演無數次的戲碼。

  張妻流著淚,她沒有法子。能有什麼法子?她沒有力氣反抗他的暴行,也沒有勇氣尋
求他人的協助。她愛他,也知道他也仍愛著她。她能做的,只有忍耐。

  張嘶吼著,嘗試表達他的憤怒,但卻失敗了。他的憤怒沒有人能夠理解,誰知道他曾
受過多大的委屈、不平?而現在他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在向這個社會進行微小的報復罷了
。而在他的內心深處,一遍又一遍的痛楚持續蔓延著,每一次的家暴結束後他都感到深深
的後悔,而在下一次的憤怒襲來時盡數忘卻。

  張舉起右手,作勢要揮下巴掌。張妻閉上了眼睛。


  「張先生,你好阿!」


  一個突兀的女聲嚇到了張與張的妻子,他們轉過頭去,只見一個令人無可置信的景象
:一個精靈漂浮在空中。精靈有著可愛女生的外表,以及黑色的翅膀。她只有十公分大小
左右。

  精靈鞠了個躬說道:「抱歉打擾到你們了。」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我是死亡小天
使,我是來通報張先生您的死期的。」

  張啞口無言,精靈繼續說道:「張先生的死亡時間是:一年後的今天午夜十二點整,
也就是二零一四年十一月十八號零點零分。通知完畢,我先告辭了!」語畢精靈在空氣中
一個迴旋,便消失在張與張妻兩人的眼中。

  張此時才反應過來。他嘶吼:「搞…搞屁阿!剛剛那是什麼東西?!」想不到他話剛
說完,精靈又出現在了空氣中。精靈微笑的對張說:「死亡小天使待命中,張先生還有任
何的疑問嗎?」

  消化了震驚之後,張與張妻接受了事實-要他們不接受也很難,畢竟眼前的生物絕對
不可能存在於現實之中。她代表著超自然,而今她帶來死亡的預告。死亡小天使明確的告
訴張:「我是死亡小天使,我的責任是告訴一些將死之人他們的死期。而張先生您將會在
一年後的今天過世。」

  「為什麼要告訴我?我從沒有聽說過死亡小天使這種東西,你們不可能告訴每一個人
吧?」

  「您是一個實驗個案,上面為了某些目的而決定進行的實驗。詳細內容,我沒有
辦法告訴您。」

  「……有辦法延長我的生命嗎?我不想只再活一年…」

  小天使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沒有。」

--

  「那麼我先行離開了,有任何問題隨時呼喚我,我馬上會到。」

  在小天使離開後很久一段時間,張只是把頭埋在手中,而張妻低垂著頭,靜靜陪伴著
他整晚。

  是夜,張與老婆做愛了。張緊緊抱著他的妻子猛力抽送著,彷彿要竭盡生命一般。而
張妻也只是擁抱著這已許久不見的親密。完事之後,張蜷曲在妻子的懷中,滿臉都是淚水
。不過數個小時前他才在客廳中如同憤怒的雄獅一樣咆哮嘶吼著阿,而今卻依畏在女人的
胸膛哭泣。


  隔天,張妻起床時發現張不在她的身邊。她走到客廳去,發現張已經坐在沙發上。她
感到恐懼,張是否又會將這股怨恨發洩在她的身上?她坐下,張轉頭看著她。張開口,她
屏息聽著。

  張開口說道:「我想回家看看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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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又開始工作了。

  原本,他們家的經濟已經瀕臨崩潰邊緣,此時因為張的工作,以及張的戒酒,而開始
平穩了起來。

  街頭巷尾耳語著:那傢伙回頭啦。

  張整個人都變了,他變的沉默寡言,但不再對他的妻子凶暴,取而代之的是他開始讀
書。看了很多的書,天知道在這之前他根本連圖書館證都沒有。如今卻三天兩頭往圖書館
跑。家暴再也沒發生了。

  張妻問他,他只回答說:「我想趁還有時間時體驗我不曾擁有的。」

  看起來多麼諷刺。一切都在好轉,除了張的憂鬱,那是一種聽天由命的感覺。張妻把
這一切都看在眼底,但卻沒有勸他。她不知道怎麼勸。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握緊他丈
夫的手。

  有了些存款之後,張對他的妻子說:「我們去旅遊吧。」於是他們去了西藏。他們去
了香格里拉,一同體驗了高原反應所帶來的不適,一同見識了南迦巴瓦峰的壯麗。當張的
妻子在寒冷中顫抖著時,她瞥向她的丈夫,在他的嘴角見到微笑;彷彿很久很久,已經好
幾年沒有看到了的微笑;在沒有面臨死亡恐懼時,也不曾出現的微笑。

  回國之後,張妻就發現她懷孕了。得知這消息的張開心的笑了,只是這笑容帶著悲
傷:這孩子注定要剛出生就要失去他的父親。

--

  時辰快到了。

  張坐在客廳之中,在他面前就擺著時鐘,老婆坐在一邊,而死亡小天使就浮在空中。

  張說道:「我在確認一次,不論什麼導致我的死亡,都不會影響到我的妻子和孩子,
對吧?」

  「是的。」小天使說道,「這點我向您保證,您個人的死亡事件絕不會對他們造成任
何肉體上的傷害。」

  張點點頭,不再言語。在他的臉上沒有悲傷,沒有絕望,只有一種心願以了的滿足感
。他沒有什麼好後悔的,在人生中的最後一年沒有虛度,他已經對得起他所愛的人。

  只不過仍有不捨。張看著妻子隆起的肚子,一滴淚水從臉頰滑落。

  時間就快到了,兩分鐘。一分鐘。

  張看著秒針距離他的死亡之處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零點零分。

  張沒有死。

  時鐘繼續的走著,老張還是沒有死。

  老張看向死亡小天使,問她道:「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沒有死?是時鐘不準確嗎?」

  死亡小天使道:「沒那回事,時鐘準的很。只是我是騙你的,你今天根本不會死。」




  話語停滯在空氣中,老張瞪大了眼睛說:「你說什麼,我今天…」

  死亡小天使尖聲大笑說:「是的,這一切都只是個玩笑,你的死期根本不在今日!
長命百歲吧你!」語畢,死亡小天使消失在了空氣中。

  老張簡直不可置信,在一陣呆滯後他撲向了他的妻子,兩人相擁而泣,淚水撲簌落下

  而在老張背後,只有張的妻子看到的地方,死亡小天使就站在那,對老張的妻子眨了
眨眼,妻子一邊哭,一邊對死亡小天使露出了感激的微笑。小天使微笑以對,並且真正的
消失了,兩人從此再也沒見過她。




  許願小天使,被派下凡間到那些幸運的悲傷之人的身邊,完成他們的願望。用小天使
獨特、調皮的方式。

新年快樂

這篇文章好像是在高中時寫的,當時好像是因為跨年夜時簡訊因為電信業者被巨大的流量癱瘓而寄不出去,而有了這篇靈感。但寫完之後連自己也覺得不怎麼樣,就從來沒有發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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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樂,我喜歡你!"

他手指顫抖,猶豫著是否按下手機的傳送鍵。

這一按下去,就是押下了巨大無比的賭注。


贏了,得到美滿的愛情;輸了,則剩下破碎的友情。


在新年這一天告白,是已經策劃良久的決定。方法就是一封賀歲加上告白的簡訊。

而理所當然的是,在寄出前,免不了的要來一段艱鉅的掙扎。


寄出簡訊吧。就寄出吧。都已經準備這麼久了!

但要是遭到拒絕…他連想都不敢想。


還是選擇不寄出簡訊,繼續停留在好朋友,好姊妹,"Friend Zone"的階段?

掙扎,內心無比掙扎阿。


寄,或不寄?


2013年1月1號0點5分,外面傳來煙火聲。

眼睛閉上,他心一橫。窩囊了十七年了,也總該有那麼一次像個男人一般。


按下去!


眼睛微微睜開…看向手機畫面。


"傳送中"


他吁了一口長氣,將手機扔開,整個人倒在床上。


寄出了,寄出了。他反而有一種輕鬆的感覺,對於度過對抉擇的煎熬。




接下來呢?




他突然感受到一陣恐懼!我幹他媽的居然真的寄出了!要是她拒絕了,或根本沒回覆,那就悲劇了!



躺在床上,他扭過頭看著手機。

也許,不用過多久,手機就會響起熟悉的音樂,捎來她的回覆。


拜託,雖然我以前不信神,但拜託是正面的回覆。上帝,佛陀,阿拉,求你們了。我願意從此當個虔誠的教徒…拜託讓她答應吧!他在心中這麼祈禱著。



只是盯著手機,沒有絲毫慶祝跨年的感覺,就這樣過了一個小時。


手機始終沒響。


這段時間內,他的心情從恐懼變為期待,再到低落,再到痛苦,最後絕望。


她沒有回信。


她沒有回信!


為什麼…?就算不喜歡我,就算拒絕我,也好歹回個簡訊吧!


他也知道,其實沉默就代表自己被拒絕了。對方可能不想破壞目前的朋友關係。


痛苦萬分…雖然做出了勇敢的決定,但卻沒有好的收場。


在悲哀的氣氛中,他沉沉睡去。



隔天禮拜天,他直睡到下午兩點才睜開眼睛。也沒有想要起來的意思,而是只躺在床上,兩隻眼睛無神的望著天花板。


躺著,心中只有昨天的失敗。


但靈光一閃,他突然想到,可能在寄送的當下手機不在她身邊,所以她沒有回信。


搞不好…搞不好在我睡覺之後,她才看到了手機,才發現了我的訊息。


又搞不好…她答應了我也說不定!



心情又復激盪起來,他翻起身,抓起手機,準備要解鎖查看有無新訊息。


但按下按鍵的前一刻,他又想到:


昨天跨年,那麼多人使用手機寄簡訊打電話致賀。朋友圈甚廣的她怎可能會不將手機帶在身邊,以利隨時回覆呢。

她一定馬上就看到了我的簡訊,但還是隔了那麼久沒有回覆。意思是…


他又苦笑著放下了手機。


一整天,他就如游魂一般,做什麼事都沒力氣,感覺精神已經抽離了身體。


她不喜歡我,她不喜歡我。只有這句話在腦海深處迴盪著阿。


幹…賤婊子!他突然怒氣充滿胸膛,踢翻了椅子。我那麼愛你,為你做了那麼多,你為什麼都看不到!


椅子倒在地上發出砰然巨響。

為什麼,為什麼不喜歡我,為什麼拒絕我…他又突然崩潰,流下淚來,跪坐在地。


只有痛苦能表達他的感受。


吃過晚飯,躺在床上,又是扭頭看著手機。


他始終沒檢查手機有沒有新簡訊,反正,結果已經知道了。


他突然笑了起來。王八蛋,不是說新年新希望嗎?我就找個新的,我再也不會注重妳,再也不會關懷妳了。從此以後妳的事情與我通通無關啦!


哼,沒錯,我再也不會喜歡妳。


我要健身,做造型,打扮成型男,然後去勾引一堆正妹…跟她們上床。


比妳正的多的正妹喔!


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想法完全激不起他的一點興趣。


反而是,想起她的笑臉,他心中仍就是一陣單純的溫暖。即使知道自己已經被打槍了。


If I Ain't Got You,everything means nothing。


果然妳在我心中已經無法抹滅,那就這樣吧,就這樣。給妳單純的祝福,祝妳可以找到另一個擁抱。而我就讓時間慢慢沖刷悲傷,直到…


直到什麼時候?


其實他也不知道。



再隔天。


如果是一個努力用功的好學生,禮拜一就該上學去了。


但他十分恐懼,恐懼著當面見到她的情景!


那會有多麼尷尬?不敢去想。


賭注輸了,現在就要承擔後果了。他想逃避,乾脆請假好了?但不可能一直請下去,總有一天還是得上學的阿!


長痛不如短痛,既然無法逃避,就乾淨俐落一點,一次說清楚。


走!上學去!



騎車的途中,他計畫著等一下看到她要說些什麼。


也許什麼都不說,她也會尷尬的避開視線,兩人從此沒交集,這樣最好。


或將自己的心意對她訴說明白?但這會不會造成她的痛苦?



唉,痛苦就我自己痛苦就好了。沒必要讓對方也承擔阿。沒意義的。反正我就萬年去死團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了一如宅門深似海從此正妹是路人我就一死宅男嘛反正將來可能也許有一天會找到一個願意接納我的女人雖然我也覺得那種情況不太可能發生就算發生對方應該也不會很漂亮但無魚蝦也好(…下略一千字)


走進教室,第一眼就看到她在座位上。心頭劇震!


嚥口水。


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他幾乎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來了,該來的還是來了。


她,他喜歡的那個她,抬起頭與他四目相接。他瞳孔收縮,手心冒汗。



我該說什…


"早阿!"



"…早阿?"



沒想到對方很開朗的道了一句早安就沒再說話了。

這是什麼情況?他稍微冷靜了點,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看她剛剛的樣子,沒有任何尷尬或不自在的樣子。


難道平常向她告白的人太多,她早已習以為常了嗎!怎麼說那我這也太悲劇了吧!


想到這可怕的可能性,他不禁悲從中來。



我連使妳尷尬的能力都沒有,我這人在妳心中就從沒一點分量,我去死一死算了。


趴在桌上,全身無力。


心中只有我這人真可悲的念頭,形成可怕迴圈。

但!他突然又想到,也許對方想繼續維持朋友關係,而不是一直尷尬下去,才擺出這麼自然的態度。


那也許我也該用自然的態度繼續和他聊聊天什麼的?



也許她還對我抱有不少好感,所以想繼續觀望下去,看將來…有沒有在一起的可能性!



真有可能,真有可能!



他又感到一股力量注入身體,來吧寶貝,我這就與妳告白,我會向妳證明我才是最適合你的那個。


站起來,稍微梳理了頭髮,擺出最有自信最男人味的笑容,準備走向她。



就在這時…他聽到隔壁兩位不相干的同學在聊天。


"前天跨年,你怎麼沒寄簡訊給我阿?"

"拜託你不知道所有電信業者都塞報了嗎,當下簡訊哪寄的出去?過沒多久我就去睡了懶得補寄啦!"


"喔喔。"



咦咦?


他拿起手機,解鎖。在螢幕上方有個通知。一個小巧可愛玲瓏美妙的通知。


"嘗試多次發送訊息失敗。"







。。


原來是這樣阿。


搞了半天,這兩天的煎熬,都是我自找麻煩,自得其樂,人家根本沒看到我的簡訊嘛。



他雙眼茫然,嘴角幾乎要流下口水。


在無意識間,他走到了她面前。她抬起頭來微笑看著他。


她開口說道,"對了忘了跟你講,新年快樂!"


他猛的驚醒,連忙,擺出一個最有自信最男人味的微笑,將手機放下,低頭看著她。



也許我已錯過最好的機會,但這至少證明,我還有一次機會。



"新年快樂,我…"




"我…"


~Fin~

不敢看

這也是國中時代發表在台灣論壇上的小說之一。

當時我很喜歡一名叫做攤大的作者,剛剛查了一下他目前仍然在網路上發表短篇恐怖小說。當時就是受他影響,而嘗試寫了好幾篇短篇恐怖小說。但現在看起來,並沒有絲毫讓人感到恐怖的能力,也無法讓人感到興味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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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是住在社區大樓之中,一個社區中有五六幢的大樓,每幢大樓都相鄰的頗近,所以可以互相看到彼此。


  但我一直以為,我房間對面是沒有人的。


  在我的房間對面,同樣的也可以看到一幢大樓,數十面窗戶就面對著這邊。但是就我住進來五六年的記憶,我從未看到對面的任何一個窗戶有人影走動過。


  這是非常奇怪的,因為根據電梯貼的資料上面,我們大樓九成的房間都有住人。


  不過,我自己也是因為不想看到陽光而時常的把窗簾拉起來,所以這也許是正常。


  但某天晚上,我回到房間準備把窗簾拉上的時候,卻看到了。


  就在我正對面,對面的窗戶,有人在走動,而且沒有把窗簾拉起來。


  我連忙把窗簾拉起來後,從百葉窗的縫隙中偷看。因為要是正大光明的看的話,搞不好他就會把窗簾拉起來了。


  我卓越的視力看到了,住在對面的…是個女生,而且非常漂亮!太幸運了!


  開玩笑的,其實因為距離,我只能看到住在對面的的確是個女生,年紀大概跟我相仿,長相卻不太清楚。


  但雖然如此,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情的我還是十分興奮,持續的從百葉窗的縫隙中偷窺她的一舉一動。


  這似乎是她的臥房兼書房,老實說我看不清楚,不過的確有床。

  
  她拿了一本書之後便趴在床上看,然後整整一個小時,都在看書。


  偷窺最麻煩的地方就在這裡了,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會進行下一步動作,卻又不能放鬆注意力。


  結果,她看書看到約11點後,便關燈了。我當然沒有夜視鏡,渾蛋!


  隔天我特別在7點的時候偷看,看看她那個時候在不在家,但是並不在。


  我要確認她大約是什麼時候會進房看書,因此連續數天在不同的時段偷窺,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她大約會在九點進房、十一點睡覺。她的生活還真是十分規律呢。

  
  但是光得出這個結論,並不能滿足我,我要更了解她。  


  我第一次了解到望遠鏡的價格可以那麼貴,當然是指一般的望遠鏡而不是天文望遠鏡。而且種類繁多,名詞花樣也多。


  而且最麻煩的是:我要去哪買阿?你曾經走在路上有看過望遠鏡店嗎?我想應該很少吧。難道去運動用品店買?


  最後我上網拍買了250塊的「高爾夫球用單眼望遠鏡」。雖然網路上都說幾百塊的爛到不能用,不過我只是拿來偷窺十幾公尺外的鄰居,應該夠了吧。


  望遠鏡送來後,雖然女子還沒回家,我先將它塞進百葉窗縫隙中。


  效果真是不賴,對面的窗簾看的非常清楚。就不知看人能不能這麼清楚了。


  接近九點的時候,我來到望遠鏡前,準備首次使用。


  燈開了!


  我從望遠鏡中清楚的看到對面女子的臉,真的很漂亮阿!這種感覺太棒了。感覺好像一直在用映像管電視的人突然看到HD高畫質影片一樣。


  我又用望遠鏡持續了幾天偷窺,不過她每天做的事情都一模一樣,為什麼不在房中換衣服呢?


  我決定了。


  我要認識她。


  經過之前的經驗可以明白了解到,她會在九點左右回家,並且把緊閉的窗簾拉開,我只要在那個時候站在窗前,假裝是巧合遇見就行了。只要有開燈,對方應該可以看的清楚。


  隔天晚上,我在接近九點的時候,將窗戶打開靠在上面,裝出一副憂鬱青年的模樣。


  對面的燈開了!接著,命運的窗簾拉開,她就站在後面。


  她跟我都嚇了一跳,只不過我是裝出來的,因為之前我們應該都不知道對面有住人才對。她向我揮了揮手並微笑,我也揮手回禮。太好了!很成功啊!


  不過揮手之後,也沒辦法做什麼,因為距離太遠了聲音傳不到。難道要用紙飛機傳給她我的即時通嗎?


  於是我為了避嫌,先將窗簾拉下,然後繼續用望遠鏡持續我的偷窺。反正近水樓臺,有一天我會有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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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首次跟她打招呼的一個禮拜後,我還是沒想出要怎麼進一步認識她,結果事情卻發生了。


  在某天的九點過後,我正準備用望遠鏡偷窺的時候,窗簾打開了。只不過裡面不只有她,還有另外一個男人!長的還比我帥多了!

  
  我心一沉,難道是男朋友?


  不,也許只是哥哥或弟弟…然後那個男的開始抱著她舌吻的時候,我的猜測馬上就被推翻了。


  唉,到頭來只是夢一場。


  雖然如此,我並沒有馬上走開,還是從望遠鏡中看著他們。畢竟排除想要把妹的心態,偷窺還是挺有趣的。


  他們親完之後,幸好沒有開始脫衣服,而是坐在床緣一起看電視。那女的依謂在男子的懷中,嘖。


  他們似乎一邊看電視一邊聊天,因為我從望遠鏡中可以看到那個男的胸口起伏,應該是在笑。


  我窮極無聊的看著,正準備走人的時候,狀況發生了。


  女子似乎說錯了什麼話,因為那個男的突然站起身來將她推開,並且用憤怒的臉色對著她大吼。


  那個女的似乎不可置信,一手摸著肚子也叫回去。這可有趣了,可惜我聽不到他們再說什麼,也不會讀唇語。


  他們又吵了五分鐘,突然那個女的用小手開始槌男人的胸膛,不過似乎對他不痛不癢。但此舉激怒了男人,他一巴掌將她給打倒在地。


  我開始緊張了,是不是要打113?


  結果女子趴在地上,突然亮光一閃,拿了一把美工刀朝男人刺去,看來是預先藏起的。男人跟我都嚇了一大跳,他一把將美工刀握住,並且奪下。但是似乎受傷了,因為我看到他的手滴下了血。


  男人震怒了,他將女人從脖子抓起,並且開始用力勒她的脖子。


  我嚇壞了。


  女人被扼住脖子的時候是背對著男人的,也就是說,正好面對著我這裡。


  我從望遠鏡中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睜大著眼睛,吐出舌頭,面色慢慢發紫。


  我很想離開望遠鏡,但是身體卻彷彿石化了一般動彈不得。這種感覺非常糟糕。


  過了一會,那個女人突然雙眼翻白,身體無力垂下,我想她應該是死了。


  那個男的鬆手,發現女人已經成了屍體,將她丟在床上後就快步出門離去了。


  我這時突然身體也放鬆了,整個人倒在地上喘氣,為剛剛的事情餘悸猶存。


  警察?根本沒想到,因為這種時候人是很難思考的。


  過了良久,我才鼓起勇氣,回到望遠鏡前,探頭一看…


  她就倒在床上,瞪大的眼睛看著我,臉色發紫。



  

  啊啊啊啊!


  


  已經過去了一個禮拜了。


  這段時間,我既不敢出門,也不敢看對面。


  我怕出門會被警察抓走,雖然那完全不可能。


  我雖然沒有看對面,但也知道她的屍體還沒被發現,因為事情一定會鬧的很大。


  但是我也不敢報警。總之我什麼都不敢了。


  因為我知道,只要我將頭湊到望遠鏡前,就會看到她用瞪大的眼睛盯著我,身體腐爛發臭,彷彿在怪我為何沒有即時拯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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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底幫忙!

這篇文章也是發表在台灣論壇上的,我覺得比前面兩篇稍微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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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一個疲累的上班族,在夜色中奔馳著,想要趕快回家。


  一條沒有人的冷僻小路,路旁都是早已打烊的商店。  
  

  心裡想著今天的上司又多麼機車,公司又要求他加班到這麼晚,任勞任怨待遇卻始終一樣。


  每天不斷重複的生活,連想嘗試加入一些新的元素都沒有辦法。


  真想做一點好事,但是太累了,懶的做。


  既然嫌麻煩,自己就沒理由抱怨吧。唉…


  

  上班族正在這麼想的時候,事情發生了。


  一個白衣女子,從遠處的人行道衝到了馬路上,正是上班族開車將會經過的位置。


  !?


  在上班族的車現在所在的位置,到他撞到白衣女子這中間的幾秒,上班族其實是有機會停車的。


  他心中轉過了無數念頭。


  糟糕了,居然遇到想自殺的人。


  她為什麼想自殺?


  不外乎又是那些事吧。被男朋友背叛,帶著肚裡的小孩,深夜公路旁的白衣女子,太老套了。


  還是說她其實是鬼?深夜公路旁的白衣女子,恩,十分合理。


  如果他是鬼的話,我撞上去的話會怎麼樣呢?車子會飛出去嗎?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我應該緊急煞車,然後把她帶到警察局去。


  但是當上班族想要踩下煞車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兩秒。白衣女子已經近在眼前了。


  糟糕了,來不及了。


  來不及也得及阿,一定要踩下煞車才行!


  上班族的腳,像煞車移動過去。


  但此時,他看到白衣女子正在望著他。她的眼中滿滿的…都是請求。


  請殺了我。


  …啊?

  
  在那一瞬間,上班族感到時間又更慢了一層。


  我真的要踩下煞車嗎?


  現在採下煞車已經來不及了吧?


  不,現在採的話,她應該還是能救活,只是會缺手斷腳,成了植物人,比死還難過。


  上班族的腳,就這樣硬生生停在煞車上面。


  她為什麼想自殺?上班族的腦中又閃過這個問題。


  一定是非常難過的事,才會想要自殺來逃避吧。


  如果不能完全逃避的話,倒不如…





  決定了!我就好人做到底!


  上班族的腳,不但沒有踩下煞車,反而是移回油門!


  在已經縮到不能在短的時間內,車子的速度又更進一步的提升,徹底的將白衣女子撞成肉泥,絕對救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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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女子留下了遺書,說明自己想自殺的理由,家人也可證明,因此上班族只是被當成無辜撞死人家的倒楣鬼。他只是在派出所待了一天之後就可以回家了。


  所有人,對於這件事情發生的態度,只能用保守來形容。

  
  雖然他不是故意去撞人,但畢竟是撞死了人,手上沾了血。


  連他的兩個孩子,將來心中也會帶著「爸爸撞死過人」這樣的陰影長大。


  但是無視親戚的詭異目光,上班族自己倒是幾乎沒有罪惡感,甚至還有某種做了好事的感覺。


  他甚至感到生活中又增添了一些色彩,長官跟公司也不在那麼難以忍受了。


  而在那件事情發生的七天之後,他夢到了那名白衣女子,在夢中用悲傷的微笑對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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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芽生殖

這篇短篇故事是我國中時發布在台灣論壇的靈異驚悚版上的,當時的文筆還很幼稚、不成熟。當然或許現在的文筆還是幼稚、不成熟。

另外出芽生殖是在國中生物課上學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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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婷在一般高中男生的眼光中,是絕對可以稱得上正妹的。

  甚至用某部連續劇的講法,她是已經超越了正妹,達到了所謂「罡妹」的境界。不過老實說,並沒有幾個人承認那種說法。



  總而言之,芸婷很漂亮。

  理所當然,她眼光也很高。


  從小到大,公開追求芸婷的人恐怕不下二十個吧,至於暗地裡有好感的更是不計其數。但是芸婷一個也不要。剛開始是不敢,到後來是不屑。以至於目前已經高二,還沒交過一個男朋友。


  而今天,讓她第一眼就看上的男人,出現了。



  「各位同學,這是今天新來的轉學生。滑正,跟各位同學自我介紹一下。」

  新學期第一天,老師跟一名學生站在講台上。

  名叫滑正的學生點點頭,並轉身在黑板上寫下「蕭滑正」三字。


  一開始還好,當轉學生寫名字的時候,全班起了些微的騷動。


  坐在芸婷後兩排的文仔用非常清晰的耳語說:「蕭滑正?為什麼有滑阿?叫蕭華正不是很好?」


  老師苦笑了一下,並沒有阻止學生。反正新學期第一天嘛。而且老實說…他也覺得這個新學生的名字很詭異。



  芸婷打量著新進來的這名轉學生。


  他長的非常帥,五官齊整詭異的地步,身材也高。但是奇怪的是,他的皮膚…非常蒼白。感覺上甚至有點透明了。這點搭配上他那毫無表情的撲克臉,使他看起來十分像一尾死魚。

  
  但不知道為什麼,從他進來的那一刻,心悸就無法停止。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我愛上他了嗎?」芸婷摸著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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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學生並沒有如一般情節的被分配到芸婷旁邊,畢竟那裡本來就有人。轉學生坐到了教室的角落。


  雖然說這個班即沒什麼惡霸之類的人,但是也沒有特別熱心的學生。整個上午都沒有任何人跟他攀談,不過這也跟他完全不跟任何說話有關。


  午餐時間到了,他卻不是拿出飯盒,而是直接走出了教室。

  這一切芸婷都看在眼底。


  芸婷也跟著走出了教室,蕭滑正直接往操場的地方走去,午餐時間時那邊是一個人也沒有的。


  芸婷直接跟在後面,直到越走越遠,都完全聽不到身後的喧囂人聲時,突然加快腳步走到蕭滑正旁邊。


  「哈囉!你要去哪裡阿?」芸婷說,同時露出微笑用純真的眼光看著他。一般男生被他這樣一看,十個都要倒八個。


  「廁所。」轉學生卻毫無絲毫的動搖,只是用死魚的眼光回望著。


  芸婷感到明顯的受挫感,但她仍說:「廁所?離我們最近的廁所在那個方向耶!你完全走錯囉!」


  轉學生點點頭,轉向芸婷所說的方向。


  芸婷逕自跟著他,並且心想要用什麼話題跟他聊天。


  芸婷突然想到,其實任何一個有腦袋的人都不應該認為廁所會長在操場上,他應該不可能真的要去廁所。廁所只是個藉口,那,他真正要去的是哪裡?


  不過芸婷沒問,她只是說:「喂…你是從哪裡轉過來的阿?」


  「忘了。」


  「…」


  從操場走回教室的這段時間,芸婷一直嘗試跟蕭滑正說話,但是蕭滑正非常冷漠,任何問題都只是隨便回答。


  芸婷再次受挫。眼看著教室就在眼前了,她開始盤算等等要不要拿著午餐跟他一起吃。


  可是在教室門口,蕭滑正突然停了下來。


  「你,禮拜天要不要來我家?」


  「啊?」芸婷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問:「去你家?去你家做什麼?」


  「來我家…玩。」


  「…玩什麼?」


  可是不管芸婷怎麼問,蕭滑正就是不肯回答要玩什麼。最後他說:「你不要就算了。」


  「好好好,我要我要。那你得給我你家的地址。」


  手裡拿著蕭滑正的地址,芸婷感到相當的雀躍。她問說:「喂,你該不會是想在你家對我犯罪吧?」


  可是蕭滑正沒有回答,逕自回到座位上了。那天不管芸婷怎麼跟他說話,他一句也沒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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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天



  芸婷十分用心的打扮,穿上搭配的上衣長褲,坐公車來到了蕭滑正的家。一棟普普通通的平房。


  按門鈴。


  門很快就開了,蕭滑正蒼白的臉看著她。


  「請進。」


  芸婷興奮的走進去,拜訪男生的家她還是第一次呢。


  「滑正,你父母不在嗎,讓我進來沒有問題?」




  「我沒有父母。」


  「阿?」


  「我沒有父母。」


  沒有父母?難道他是孤兒?


  心中疑惑的芸婷,為了避免他生氣而沒有再問。


  蕭滑正領著她進到了房間中。


  而芸婷,對這個房間的第一印象是…好空。


  除了色調簡單的床跟書桌外,沒有任何東西。


  「請坐。」蕭滑正拉了椅子之後,說了這句話,就走出了房門。


  ……


  芸婷就這樣坐在椅子上發楞。


  未免也太木頭了吧。其他人都對我神魂顛倒,從沒有人敢這麼隨便的對待我。芸婷心想。


  十分鐘過了。


  他到底找我來幹麻的?把我請入房間之後一聲不吭就走人,難道讓我感覺他的房間品味嗎?芸婷心想。


  二十分鐘過了。


  這個椅子一點也不好坐,害得我腰酸背痛。芸婷心想。


  三十分鐘過了。


  …我看我先走人好了。芸婷心想。


  芸婷站起身來,走出房門。


  「哈囉?我要先走了喔?你還有事嗎?」芸婷喊。


  沒有回應。


  他該不會出去了吧…太過分了…那我乾脆不告而別。


  不過在這之前,上個廁所先。


  芸婷於是往房子的更深處走,尋找廁所。


  這時,她聽到一個房間裡面,傳來蕭滑正的聲音。


  「呼…呼……」聽起來似乎在喘氣的樣子。


  什麼啊,原來在家嘛。在裡面幹什麼?


  芸婷因為已經挺火大了,並沒有敲門就直接把門推開。


  「喂,你阿…」然後愣住。


  眼前的景象完全不能置信。


  蕭滑正沒穿上衣,背對著房門跪在地板上,也因此沒看到門開到一半的芸婷。


  從他的腰部,伸出了一個小孩。


  難以形容,一個小孩就這樣長在他的腰部上面,小孩的身體也是從腰部接合在蕭滑正的身體上面,在接合處則是有如帳篷一般的皺縮。


  那個小孩是面對著芸婷的,不過他的雙眼還閉著。他長的非常的像蕭滑正。


  小孩的手狂亂的揮舞,似乎想要離開蕭滑正的身體。


  而蕭滑正似乎非常的用力,趴在地上的手浮現出明顯的青筋,而且也發出不小的喘息聲。


  這情況,感覺怎麼這麼像…孕婦生產?


  芸婷此時注意到,小孩似乎越來越離開蕭滑正的身體了,從蕭滑正的體內繼續跑出了臀部、大腿、小腿。


  到最後,小孩的腳掌終於也露了出來,全部離開蕭滑正的身體,掉在地上。


  蕭滑正像是鬆了一口氣般,趴在地上,滿地都是不知所謂的汗水跟黏液。






  出芽生殖。


  芸婷此時想到的,就是出芽生殖。


  在上上個禮拜生物課教到的,水螅是一種會進行出芽生殖的生物。「先是它的體壁某處向外突出芽體,並持續向外延展,並形成一中央腔,和母體的中央腸腔相通。當芽體長到適當長度,頂端形成新口,口四周亦環生觸手。待芽體已能自行捕食,它和母體接觸的基部收縮形成新的底盤,並脫離母體行獨立的生活,新的個體於是完成。」


  雖然說細菌分類也可以,但是芸婷此時滿腦子,就是課本上的那段話。


  腿軟了,根本沒辦法走,應該說動都不能動了,芸婷就維持在推開一點點門的情況,動彈不得。


  此時,蕭滑正跟地上的小孩像是受到什麼感應似的,同時站了起來。


  蕭滑正跟小孩同時回頭,那個小孩,長的跟蕭滑正完全一模一樣。只是他臉上帶著頑皮的微笑,而蕭滑正還是面無表情。他看到芸婷站在那邊,似乎完全毫不驚訝。


  「被你看到了呢…我的新芽。」


  「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芸婷像是觸電一般跳了起來,用全身的力量往門口衝去!


  芸婷將門打開,正要往外衝的時候,外面居然站著蕭滑正!


  「啊啊!」芸婷用力推開「蕭滑正」,沒想到用盡全身的力量也無法撼動看似瘦弱的他。「蕭滑正」輕鬆的握住她的手,一股難以置信的力量就將她牢牢鉗住。


  抓住芸婷的「蕭滑正」將她往房子回拖,芸婷死命的掙扎卻毫無用處。


  進了一個房間,裡面居然有無數的大大小小的「蕭滑正」,從看來還很小的,到看似國中或高中的年紀都有。


  而正牌的蕭滑正,也就是穿著一開始芸婷看見的那件衣服的蕭滑正,站在所有「蕭滑正」的中間,開口說道:


  「那麼,想試試看嗎?出芽生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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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同學,這是今天新來的轉學生。芸婷,跟各位同學自我介紹一下。」


  新學期第一天,老師跟一名女學生站在講台上。


  名叫芸婷的學生點點頭,並轉身在黑板上寫下「陳芸婷」三字。


  「喂,她長的好漂亮喔!」坐在最後一排的佑天轉身對旁邊的小竹說。


  「就是啊,不過怎麼那麼白呢?看起來簡直像死魚一樣。」


  這時,芸婷走了過來,坐在最後一排為轉學生安排的座位上,佑天的旁邊。


  佑天奸笑了一下,對她說:「哈囉!妳是從哪個學校轉來的啊?」


  芸婷面無表情直視前方,沒有搭理他。


  「喂,真是冷漠…」


  一整天,不管佑天怎麼逗她,芸婷都維持她那一貫的表情,沒有回應。


  但是,在放學鐘聲後,佑天收拾書包準備離開時,芸婷卻主動跟他說話了。


「你,這個禮拜天要不要來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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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G片段


眼前的景象完全不能置信。


蕭滑正沒穿褲子,背對著房門跪在地板上,也因此沒看到門開到一半的芸婷。


從他的胯下,伸出了一個小孩。


小孩掉到地上後,蕭滑正回頭。


「被你看到了呢,我的新阿姆斯特朗炫風噴射阿姆斯特朗砲。」